皮肉分離的位置已經下移到了肩胛,鳳袖把手指伸進了主帥的皮囊里,一下一下地抓撓著皮膚下的肉,主帥像沸油中的活魚一般彈跳起來,喉嚨里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叫與嘶吼,驚飛一群暮鴉。
卻終究除了吼叫,什麼也沒有說。
「好罷,我不是五州盟軍中人,懶得逼供這些,便宜了他們,還害的你在我這裡失節,我們換個問題,」鳳袖附耳過去,問道,「江氏的藥師,在哪裡?」
主帥一怔,粗喘著睜開冷汗淋漓的眼睛,瞟了他一眼。
鳳袖笑了笑:「說吧,這並非江氏軍中事,說也無妨。」
主帥又看了他一眼,閉上眼睛,嘴角猶然不斷抽搐。
鳳袖頷首道:「倒也是條漢子。說吧,」他十指扣住那蝴蝶一樣張開的人皮,繼續緩緩朝兩邊拉去,「我本無意參戰,與五州盟也沒什麼關係,來找你自有我的目的,只是來問問你這些不相干的事,來,告訴我,江氏的藥師在哪裡?」
他拔下了束髮的簪子,扎進了主帥分離的皮肉中,然後狠狠一划——
慘烈的嚎叫穿透密林,唯有樹葉仍在悚然輕抖。
鳳袖說:「江氏的藥師在哪裡?」
主帥整個人都在劇烈地抽搐,他抖動著嶙峋的下頦,終於忍無可忍地吼道:「我是!」
下一瞬間,主帥感到自己的喉嚨仿佛被鷹隼的指爪狠狠扣住,鳳袖的食指和拇指死死抵住他的咽喉,面對著青筋暴露艱難喘息的主帥,他終於顯出幾分怒意:「中軍主帥是你,藥師也是你,江氏竟然人丁凋敝至此,讓藥師來打仗,還是讓將軍去配藥,覺得我會信?」
主帥被抵著喉嚨,發出破碎的呼吸聲,用一種奇特而生硬的語調說:「我……認得……認得他。」
鳳袖一驚之下,鬆開了掐著主帥命門的手:「你認得誰?」
主帥大聲地咳嗽著,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裴寄客。
裴寄客皺了皺眉,走向他:「你不是漢人?」
主帥抬眼看著他,虛弱地搖了搖頭。隨著他開口說話,裴寄客記憶中的烏雲突然被撥開分毫,在咒語一般的喃喃低語中,露出一個高大而沉默的影子。
裴寄客低聲道:「我認得他,他是那群苗人藥師中的一個……我沒怎麼見過你。」
主帥用苗語回道:「但是我一直看著你們。」
「你認得他。那好辦了,」主帥聽見一直在掐住他喉嚨的年輕男人開口,聲音很穩,只是大概是自己血脈的奔騰逆流,使得那男人的手輕微地發抖,「那你看好,是你們把他變成這樣的,當年你們幹這喪天良的事的時候,提沒提怎麼治好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