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天成声音淡淡的打断她,他是大家长,不管是裴林茂还是裴松溪,都是他的儿女。虽然说之前登报说要解除父女关系,可他根本没当回事,那不过是要给温家一个面子上的交代罢了。
至于这一次他是诚心要给裴林茂一点教训的,实在是不成器。不就是为了郁绵那件事情,可惜实在是跳的太早了,才引起松溪的紧张和戒备。
想到这里,他沉着脸看了裴松溪一眼,心里多少也有点意见这几年,她的野心越来越大,连他也拿她有些没办法了。不过之远很快就长大了,他比他父亲聪明,或许不用担心那么多。
饭后,一家人在客厅里守岁的时候,郁绵拉了拉裴松溪的衣袖,示意她有话要说。
裴松溪跟她一起到楼上房间,郁绵不放心的问他:你跟裴叔叔是怎么了吗?
没什么,他不安分,给他一点小教训而已。
哦可是,今晚的氛围很怪。
裴松溪摸了下她头发:没事,不用担心。
郁绵点点头:你还要下去吗?我想回房间睡觉了。
去吧,我还有点事要做,先不睡。
郁绵却站着不走:我有新年礼物吗?
裴松溪说当然:给你新买了一副耳机、一只
不是这个,不是这个。
那你想要什么?
你欠我的,一个有仪式感的晚安?
这个不行。你长大了,不能再跟小时候一样了。不仅是跟我,还有别的,朋友、同学、老师,都不可以这样,知道吗?
裴松溪的脸上有一丝淡淡的绯红,她想起秋天那时候在郁绵房间里的尴尬情况以前她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跟人接近、触碰,会下意识的觉得不适应,但也算不上排斥,可是现在她还是希望更注意一点,毕竟十六七岁,是需要合理引导的年纪。
郁绵不满的嘟了嘟嘴:哎不行就算了。
她转过身往房间走的时候还在自言自语,好像是在说只对你这样啊。
裴松溪愣了一下,过了几秒才笑了笑,大概是听错了。
楼下,丁玫看着春节晚会,又莫名悲从中来,裴之远陪着她上楼休息去了;周如云身体一年比一年不好,也回去房间了。
裴天成听见裴松溪下楼的声音,轻咳了一声:松溪,过来,爸爸有话要跟你说。
裴松溪坐下:您说吧。
窗外天空上有烟花绽开。
郁绵抱着手机,跟好朋友们一起群聊天,发了好多条新年祝福和爱的红包,不不小心聊到了很晚。
等挂掉视频,她有点渴了,下楼去倒水喝。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她顿住了客厅里似乎正在爆发一场压低的争吵,像是怕吵醒他们,所以刻意的控制了音量,可她听得很清楚下意识的站定,屏住了呼吸。
裴天成压抑了怒意,在质问她:你到底想怎么样,非要把这个家搞得不像家,你就开心了?
裴松溪的声线低而冷冽:我不想。
那以后对你大哥客气一点。夏天我把他调回来,你少跟他起冲突。现在他还没有你占的股份多,你就让让他。
半年太快了。他不会改,只会变本加厉。
难道就为了这么一个捡来的小姑娘?松溪!我知道你大哥当时找人监视你们,让你很不满,可是他也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动作,不是吗?
裴松溪冷笑:如果不是我察觉到的早,您能真的确定他没有动作吗,自欺欺人。
她渐渐接触到某个她不想承认的事实,虽然这几年来是裴林茂小动作不断,可她保证,这件事里父亲绝对有很大一部分牵扯,只是不想露面而已。
裴天成用力一拍桌,怒意上头:要是你故去的母亲知道你们兄妹闹得这么僵,你让她怎么安心?
不许提她,裴松溪声线里多了一种出奇的冷静,你们不配。
我不配?当年她为什么死,还不是你带着她出去,她才买到那些药的。我不过是把她关在家里,你呢?你这是直接把刀子递到了她手上!
郁绵愣住了。
她原本只想听听是不是因为她,所以裴姨才会跟裴叔叔闹僵,可是没想到会听到后面这半句她想起裴松溪偶尔提及母亲时的情态,轻描淡写的语气,波澜不惊的神情,可眼神分明是冷寂的。
她的心里掀起一场海啸,不敢再听下去。
回到房间的时候,她坐在床上发呆,再无困意。
直到听到走廊外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开门的声音,她趿着鞋出去,站在裴松溪门外,前前后后想了很久,才敲了敲门:裴姨?你睡了吗?
门外传来清淡如常的声音:没睡。门没锁,进来吧。
郁绵推开门进去,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台灯,裴松溪坐在床头,长发披散着,容色清淡:不是说要睡了吗?
睡不着,来看看你。
裴松溪给她挪了一点位置,拍了拍床:坐吧。
郁绵踢掉鞋,爬上床,她已经很久没跟她这么亲近的坐在一起过了。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眼睛:你心情不好吧?
裴松溪犹豫了一下,才点了点头:有点。
郁绵想说出刚才听到的话,可是又怕让她更难过了,肩膀抵着她肩膀,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裴松溪却轻轻叹了一口气:你都听到了?
你知道啊?
听到声音了。只有你走路的声音那么轻,像只小猫。
郁绵没有否认了,换了个正对着她的坐姿,有些忧虑的看着她:是听到了。所以很担心你,我不想睡,不想让你一个人难过。
裴松溪缓缓的笑了一下,声线清醇温柔:过来,给裴姨抱一下。
郁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小心翼翼的挪过去,还不知道说什么,就感觉到有些滚烫的额头抵在了她肩膀上,纤细修长的手臂环过她后背,清冽干净的冷木香味将她围绕。
像某种悲伤低郁的情绪,悄悄在空气中蔓延。
裴松溪轻轻叹气:抱一下就好。
一向冷清坚强的、无坚不摧的人,罕见的暴露出了某种隐秘的脆弱,把层层盔甲都脱掉了,才露出来□□凡胎。
郁绵感觉心尖上最嫩的地方被悄悄掐了一把,她心疼坏了,却有点手足无措,想抚下她后背,可抬到半空中又落下,指尖轻轻的蜷缩起来。
她想安慰她,可不知道该如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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