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元旦前夕,郁绵终于鼓起勇气,她在操场上散步,戴着耳机,拨通了电话。
这次,裴松溪接的很快,语气似乎还有些讶异:绵绵?
郁绵笑了笑:Hi,裴姨。
裴松溪也笑:最近过的还好吗?
郁绵无声的抿了下唇角。
多么客套疏远的开场白。
嗯,还好,你呢?
我一切都好,你不用挂心。
郁绵犹豫着不知道说什么,她们之间的感觉似乎一下子都变了,不再是以前那种朝夕相对的时候了。她们之间隔着辽阔的大陆和深邃的海洋,隔了几千几万公里的距离不,不仅仅是距离的问题,就连她们的心也早就已经悄悄离的远了。
我我们很快就要期末考试了。
嗯,那你认真准备,尽力就好,对成绩不必有执念。
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清淡温和,却似乎没有往下聊天的意思。
郁绵意识到了,也不再说话,沉默了好一会才问:我前几天看到魏意姐姐发朋友圈,是在明川的机场,你们回来了吗?
裴松溪顿了一下,才说:回去过一次,她还在明川,但是我又走了。
郁绵不相信,低低的笑了一下:这个时候工作已经结束了吧,你是在骗我吗?
不是的我在国外,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今天刚好顺路来见朋友。
郁绵追问:是谁呢,我认识吗?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很快有一道温和醇厚的男性声线切进来:你好啊,小姑娘。我是温治臻。
她感觉自己的心被击中了。
为什么会是他呢?
那时候裴松溪解除婚约,她是过了几天才知道的,裴松溪更是从来没有跟她说过为什么会解除婚约,她也没有问。
她不敢问,但她珍惜着每分每秒,就感觉自己像是偷来了某个绝世珍宝,小心翼翼的捧在怀里,怕被人夺走了。
现在想想,她却感觉到一种难言的酸涩,某个念头冒出来:
是为了给我一个家,她是为了我解除婚约的吗?
她是不是还喜欢着温治臻?
所以现在,现在她离开了,她也去找他了。
郁绵知道温治臻一直在英格兰疗养,也听闻他身体不好。前几年她也听到过裴松溪跟他通电话,听到她问候他的身体状况,语气温和,偶尔含着一点笑意。这是非常罕见的,因为裴松溪待人冷淡,这种主动问候的情况太少了,几乎从没发生过。
她知道裴松溪和温治臻从小认识,放在偶像剧里就是青梅竹马,更不要说,他们本身实在是很相衬的,现在没了她这个麻烦了,他们是不是是不是要结婚了?
郁绵仰起头看了看天空,平静的心湖被这个想法炸起了惊涛骇浪。
电话那端复又传来裴松溪的声音:绵绵,你还在吗?
郁绵轻轻嗯了一声,克制着喉头哽咽:在。
好久没听到你说话,以为你挂了,刚刚治臻跟你打了个招呼,我没有骗你。我最近在英国。
嗯,我知道了。
可是想问的话再也问不出口了。
原本她想问她,元旦很快就要到了,有三天的假期,她想回家,想见见她,可以吗。
裴松溪还在轻声说着话:生活费够花吗?天气冷了,记得买几件新的羽绒服,太旧的衣服不暖和。
够的,很够的。
银行卡里,裴松溪每年都给她存上很大一笔钱,更不要说家里爷爷奶奶姑姑都会给她打钱,可是可是她忽然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没有家了。
原来长大是这种感觉吗?
她觉得自己无家可归了。
裴松溪听出她情绪不太好,顿了几秒,才很克制的说:绵绵,你已经十八岁了。答应裴姨,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郁绵无声的抿了下唇角,轻声说:好。
然后她把电话挂断了。
第71章 71
北欧的冬天难得有了太阳, 那种湿冷的感觉减淡不少。
夕阳日暮西垂,光线瑰丽动人。
开阔宽敞的马场上有骏马狂奔,裴松溪回头问:治臻, 你的身体状况,现在恢复到可以骑马了吗?
温治臻点点头:之前做的手术很成功,现在可以骑上一小段了。不过大多时候都只是来这里, 然后坐在这里喝茶, 看别人骑。
裴松溪笑着摇摇头:你何必来呢, 来到这里眼馋别人,还不如在家里待着也不对, 你现在就不该在这里,你应该去澳洲度假,这里太冷了。
温治臻给她倒了一杯茶:那你呢,你最近在这里,是在做工作上的事情吗?
是,有一笔很大的融资项目在谈。
这半年你似乎一直在国外, 你家里那个小姑娘呢,她不想你吗?
裴松溪笑意微凝了一瞬,才悄悄垂下眼睫,看着茶杯上盘旋而起的热气:她上大学了。永州大学,离家很远,课业压力很大。应该应该不会太想我。
温治臻观察着她的神色, 刚想说什么, 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他看出她接电话的动作微微有些急促。
裴松溪站起来, 走到旁边说了几句话,声音低低的,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很快就走回来,无奈的笑着说:绵绵不相信我在国外,你跟她说句话吧?
温治臻接过她的手机,温声跟她打招呼:你好啊,小姑娘。我是温治臻。
他没有听到她的回答,只听到她瞬间凝固的呼吸声。
他把手机还给裴松溪,她似乎又说了几句,但很快就挂断了,回去坐下,茶都凉了。
温治臻给她重新倒了一杯茶,笑着说:松溪,看起来,你现在跟小姑娘的相处状态不是很好。
裴松溪接过新茶,低声说了一句谢谢,清冷干净的眉眼上像是笼罩着淡淡的云烟,她的声线很平静:在调整。可能有一些小问题。
说说看,在调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