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他懷中的亞伯消失了。
血液消失了。
連這個孤獨的世界都消失了。
無盡的黑暗。
死寂。
該隱揉著自己的眼睛。
眼眶腫痛,淚水冰涼。
他跪在地上,摸索著周圍的環境,感覺到手掌下粗糙的泥土和起伏不平的路面。
仿佛回到了之前他摸索了很久的、無光的廢墟之中。
他艱難地撐著僵硬的身體站起來,虛弱地踏出一步。
第三次金屬撞擊狠狠砸在他的後腦上。
該隱已經沒法分辨他是不是真的被擊中了。
劇痛之下,眼前一片模糊。
周圍的黑暗被橙色的光圈漸漸驅散開來,耳邊也響起了低語。
該隱痛苦地捂住臉頰,良久後才敢睜開眼睛。
繞牆一周的燭光是暗淡的橙黃色,使得原本就昏暗的酒館裡更是一片朦朧。女性的歌聲從中央舞台上傳來,沙啞的嗓音裡帶著莫名的纏綿意味。
該隱聽不清她的歌詞,卻能感覺到其中的靡靡之意。
頭疼欲裂。
亞伯。
眼前的桌面上已經堆滿了空酒杯。沉重的身體表明這副軀體脫離了他的意識掌控。
穿著暴露的女性調酒師對著他媚笑,厚厚的唇瓣逆著發光的桌面顯出艷紅水潤的光澤。
重來了。
該隱扶著沉重的腦袋。
一切重來了。
上一次他就是從這個酒館裡醒來的。
他跌跌撞撞地向著酒吧大門走去。
亞伯。
他瞥見酒吧里的侍者與客人彼此調笑,甚至有人在自己的座位里就將衣服脫得乾乾淨淨;他聽見角落裡的粘膩水聲和急促的呼吸聲;聞見空氣中隱隱發酸的酒精味和怪異的香味。
有人一直守在酒館門口。見到他出來,對方恭敬地出聲:「該隱閣下,明天還有兩項合議案件等您審理,我在這裡等你好久了。」
他們穿過曲折狹小的巷子,繞過遍地污漬的後門,向著該隱的房子走過去。
亞伯不敢喘息。
疼。
他記得之前自己的脖頸被刀橫截,高高地濺出鮮血,每一次呼吸都是莫大的折磨。
但是……但是現在似乎什麼事都沒有。
他試探地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皮膚平滑,沒有傷口,一切正常。
確認身體無恙之後,亞伯終於回過神來,
他身處一片黑暗之中。
熟悉的黑暗。
亞伯扶著地面搖搖晃晃地起身邁開步子,差點被地上的破磚爛瓦絆個跟頭。
是最初的那片廢墟。
首先要從黑暗處走出去,去城裡,去找該隱。
這一次他沒在黑暗中耽誤太久,就找到了上次的那個出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時間不對,巷口並沒有什麼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