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是個木頭人?
亞伯剎那間驚出一身冷汗,忍痛從木頭人的手掌縫隙中猛地抽出手來,急匆匆地從座位里起身,沿座椅外側的通道向外逃去。
但舞台上的場景讓他頓住了腳步。
該隱。
他腳步虛浮地向前走了幾步,仔細端詳。
本該與他並肩而坐的該隱竟上了舞台,左右都是青面獠牙的怪物,壓著他的肩胛,推搡著他向舞台中央走。
前幾幕的時間並不長,但該隱的模樣卻像熬過了無數歲月,衣衫襤褸、形容憔悴,眼窩深深地凹陷下去,瘦脫了相。
舞台正後方架起了高台,上面站著妝容怪異的審判者。兩側站滿了獸首人身的怪物,簇擁著該隱來到舞台正中央。
亞伯扶住了手邊柔軟的椅背,才沒癱在地上。
舞台的頂端已布置了一排高低不一的瓦鍋。怪物們口中唱著詭異的歌謠,手裡繩子一拽,就能把各自頭頂的瓦鍋倒下來。每倒一鍋,被砸中的地面便傳來慘絕的痛呼聲,再一聯想歌謠里的內容,不難想像倒下來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上至紅海,下至深淵——」審判者尖著嗓子高唱道。
「下水在後,起鍋在先——」怪物們高聲應和著,最外圍的開始鬆手了。
金光璀璨的液體從瓦鍋里傾涌而下,砸在漆面地板上,激起一片滋滋作響的燒灼聲。
「千年萬載,陰影之間——」
「先除脾胃,後見心肝——」
又一陣光芒四射的液體,因為瓦鍋的高度變高,裡面的液體也濺得更遠了。第一排的觀眾席上已經有了一小片亮光。
「繁盛起落,虛空爆裂——」
「一刀一斬,一日一節——」
這回,金燦燦的液體濺到了第二排。舞台上,該隱分明也染上了一身火光,頓時被燙得全身發抖,但因為口齒封禁,只能發出痛苦的嗚咽。
「行者往來,無人停歇——」
「一人千語,千語一夜——」
亞伯唇齒顫抖,眼前眩暈,幾度開口卻無法發聲,只能閉嘴連連吞咽,乾涸的嗓子裡終於有了聲音:「住手!」
他啞著嗓子連喊了數聲:「住手!」
舞台上的眾人齊齊看過來。
審判者揚手制止了怪物們鬆手放線的衝動:「你這人怎麼?」
「你們在審判該隱?」
「你這人怎知?」
「你們還沒有審判,怎能直接施以刑罰?」
「你怎知我未?」
亞伯被他問住了。
「他這人可怪?」審判者扭頭詢問手下的怪物。
「他這人甚怪。」怪物們齊齊地回答他。
「我才是受害者!刑罰需由我來裁定!」亞伯又一次開了口,但這一次的話讓他自己心裡都有些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