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還是……還是來了?」
「如你所見。」
——被害者來尋行兇者。
該隱深深吸入一口氣。
有一件事他早該做了。
雖然在心裡演習了無數次,但真正面對亞伯的時候,該隱還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動作,垂下眼睛避開對方的視線,結結巴巴地開了口:「對不起,亞伯,我一直想道歉……」
「嗯?」
對方的語氣依舊平緩,聽不出異樣的情緒。該隱偷眼望向對方,只看見了一張平靜的面容:「我一時害怕,怕你離開我,我太激動、太難受了,我……」
回憶是一種折磨。
他的敘述卡住,艱難地吞咽了一口,聲音明顯哆嗦起來:「我殺了你,亞伯,我、我對不起你……」
亞伯的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微微點著頭。
這和他設想的千千萬萬種反應都不一樣。
他怎麼能這麼平靜?
「……亞伯?」
「怎麼?」
「我……我不該妄圖壓制你,不該謀殺你……」該隱不自覺地提高了聲音。
但亞伯還是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我知道。」
這就是他的回答?
我知道?
該隱滿懷希望地等待對方回應自己的懺悔。
大概是他的目光過於熾熱,亞伯蹙眉思索了一會:「都過去了,我不怪你。」
他頓了一會,似乎為了再修飾幾句,又補充道:「其實我也沒有資格說這話,我不記得了。所以,權當我替你的『弟弟』收下這份悔過吧。」
該隱愣愣地看著對方清澈的眼神。
「你的」弟弟?
他這是替什麼人說話?
他不怪我,因為他不記得了。
這是什麼意思?
他不記得了?
「你是不是不願意談?」該隱顫著聲音追問,「我不該這麼心急。我們還有很長時間,你可以再想一想,我也……」
他的聲音消失在亞伯平靜的表情之下。
他不願猜,可最後的希望也被對方的話打破了——
「我不記得,該隱。我飲過忘池之水,對過去沒有一點記憶。」
該隱愣住了。
忘池之水。
他雖然無數次死去,卻沒有資格前往死者之地,僅從鄉野傳說中聽過滌盡前塵、了無牽掛的「忘池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