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同伴却早已不管他意愿了,见郁仪也无异议,便使术法离去在离去前他为防别的队伍抢功劳,还从天燎令发出了寻到郁仪的讯号。
韩林眼睁睁看着同伴化为一团绿色虚影向远方遁去,整个人都麻木了。
身后传来女子轻柔的声音:
你好像很不愿与我独处。
仙子多思。
韩林漫不经心应道,脑子里还在思索怎么脱身。等孙含来?这也不是不可。但眼下无人,他若是打定主意不回书院了,此时就可抛下郁仪跑得远远的,郁仪没有修为也拦不住他
是啊,郁仪没有修为,韩林猛然反应过来,自从见了郁仪,他便慌里慌张地只想着逃命,却未曾想一想,若是有机会将郁仪斩草除根岂不是一劳永逸,以后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了。
原先他毫无机会,但眼下堪称天助,任那替命傀儡再强劲,此时也在千万里之外,鞭长莫及。
韩林攥紧了拳,面具下的唇角缓缓咧开,露出个无声的笑
好歹是旧相识,竟不与我打个招呼的,你可真是让我伤心啊,韩林。
韩林的笑僵在脸上。
郁仪怎么会喊出他真名的?他是何时露出了马脚?是在列队时?韩林飞快思索,认出来又如何,只要郁仪死了,就一了百了!
韩林掏出本命法器荆棘刺,眼睛像淬了毒。
他转身,高高扬起臂,就要刺穿郁仪心窝,一击毙命
下一刻,韩林浑身凝滞,动弹不得。
他惊恐地瞪大双眼,目眦欲裂。
眼前的少女仍是他熟悉的面貌,神情却陌生之极,她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仿佛在看蝼蚁。
韩、林。
郁仪一字一顿道。
韩林脸上闪过惊惧,强自镇定道:你你不是没有修为?这怎么可能!你用了法器是不是?
如果是法器,只要撑到郁仪御使不了的时刻,定能脱身。
肯定是法器吧?谁不知道郁仪现在就是个废人。
法器?面前的少女微微歪了下头,做恍然状,也是,能禁锢修士灵体的法器不是没有。
她浓浓的黑色长睫压下,唇抿成一条线,声音诡秘低沉:
那你见过这样的法器吗?
随着郁仪吐出的字节落下,她伸出手,手心向上,虚虚一握。
韩林陡然在空中扭曲佝偻,整个身体一寸寸被看不见的力量掰断,骨骼崩坏,噗噗噗,五脏六腑接连炸开,不过转眼就成了个血人。
以韩林此时模样,早就站不稳了才对,但他的肩胛骨格外突出,甚至直直刺穿了斗篷,露出两截苍白的、沾着碎肉的骨刺,那股力量提着便以肩胛骨为支点,将他提在空中。
啊韩林发出尖啸,可声音出了嘴巴就消失了。他甚至连言语的权利都掌握在对方手中。
此时,韩林什么想法都没了,他的理智被彻骨的疼痛淹没,他的眼球泡在黏腻的血里,眼前一片猩红。
郁仪看着他脸上的两个血窟窿,笑了笑:
不用怕,你还不会死。
郁仪声音柔软,如春风拂过山花,韩林却仿佛听见恶魔低语,猛地痉挛起来。
郁仪的笑声更清脆悦耳了。
怎么,你不信你能活下来?
她手指轻轻打开,韩林的身体迅速恢复原状,肩胛骨缩回身体,血液乖顺回到原本的位置,好像之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只是面色有些苍白。
韩林哆嗦着嘴唇:你、你竟然
是在惊讶我真的放过了你?还是没想到我连这都能做到?郁仪道,随即露出疑惑神色,我放过了你,你不跑吗?
韩林下意识退了一步,他眼带恐惧和戒备,明显没有相信郁仪的话,但见郁仪笑吟吟的没有继续动作,韩林咬咬牙,抓住一线生机,拿出全部本事朝外遁去。
他以燃烧精血的秘法为代价,一息便遁出了三十里外。他不敢松懈,便要燃烧第二滴精血
啪嗒。
一滴厚重的露水从头顶落下,砸在他脸上。
韩林抬头。
郁仪坐在冷杉遒劲枝干上,裙摆垂落,手里执着朵晨露未去的浅黄色花,正转着玩。
她本是看花,等韩林仰头看过去后,她眼皮一抬,清凌凌看向韩林。
韩林腿一软,跌在地上,膝盖重重一砸,竟是直接跪倒,痛哭流涕。
我错了,我知错了,求你饶我一命,郁仪仙子,仙子大恩
郁仪轻轻一笑。
她手攥起,那朵鲜妍娇嫩的花被她揉碎在掌心,一起碎掉的,还有韩林。
风徐徐吹过,冷杉合着其他树木发出沙沙声。
树上,郁仪的长发和裙摆一齐袅袅荡起,小猫在她身旁蹲坐,猫瞳中一片冰冷的金色。
树下,韩林发出无声的痛喊,鲜血四溅,腥气满溢,骨刺森森。
郁仪居高临下,垂眸看他,脸上没了笑意。
她松开手,碎成灰的花从她手心簌簌落下,覆在韩林如一滩血肉的身躯上,稀烂的血肉蠕动起来,再度重组成个活人。
当初也是这般吧。郁仪仿佛自言自语,你不过元婴,只用一朵灵火就能杀了两位渡劫,你那时脸上可是快意十足。
那张因恶毒的快意而扭曲的憨厚脸庞,在郁仪脑中再度浮现,她忘不了韩林淬了毒的眼神,那张可憎的脸,那股来自她救下之人的,无缘无故却直取她一家性命的滔天恶意。
现在,被你没看在眼中的我折磨,也算因果循环了?
求求你求求你杀了我吧!
韩林开口就是求死,声音颤个不停:
我是拿了好处,但令我动手的是曲航啊,一切都是他安排的,洞府坍塌的狂暴海也是,他后面还想杀我灭口,实属狼心狗肺仙子,仙子,你如今找他报仇不是难事,就抬抬手杀了我,我罪有应得,不求你放了我,杀了我罢。
韩林伏在地上,摇尾乞怜,只求一死。
郁仪挑了挑眉,徐徐道:
你说得倒也不错,你是该死。不过还不是现在。
我们还能再玩会儿。
韩林眼神绝望,没有郁仪的首肯,他连自爆都不能。
有一朵蒲公英飞到小猫鼻间,差点让小猫打了个喷嚏,郁仪摘下蒲公英,轻轻将它吹散。
树下,韩林再度四分五裂,烂成一地。
赵格人呢?孙含看着林间空地道。
应是在这的,我叮嘱他好好守着仙子,现下怎么两人都不见了?
孙含质问报告找到郁仪的弟子没有得到回答,不用回头,他都能感受到宋长老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只静静一眼,就让他头皮发麻。
先前弟子找到他、让他来接郁仪回去的时候,他刚要来,宋长老和自家秦长老就赶到了,可见对方有多看重此事,办好此事有多大的好处。
但说好的郁仪却不见了怎么就不见了呢?
孙含慌得一批,硬着头皮转身禀告:
宋长老,长老,我了解吕师弟,他定然不会谎报,这
他说完,久久未听见回复,大着胆子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