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紹元擺了擺手,看著前方深沉的夜色,道:「不必追了。」
李正鴻驚愕道:「那千年雪蓮可是稀世藥材!」
「是啊。千年雪蓮是救命的東西。」李紹元緩緩道:「那就讓它發揮應有的作用吧。」
門猛地被推開,晏長歌捂著肩頭踉蹌而入,黑色的衣物早已被一身鮮血浸透了。他絲毫不顧及扯動到傷口,迅速撲到床邊,身形卻驟然一滯。
床上的人安靜地平躺著,雙目闔閉,平靜得似乎睡著了,胸口卻沒有絲毫起伏。
晏長歌不敢置信地伸出手,顫抖地落在白殊言頸間的脈搏上。
沒有任何波動。
「噗——」一口鮮血猛然噴灑出來,落在白殊言胸口的衣服上。
晏長歌捂著胸口大口喘息著,胸中一陣劇痛,心脈仿佛被什麼生生震碎了。
啪嗒一聲,手中的木盒跌落在地,雪白的花滾落進泥土裡。他無力地跌落在床邊,單膝跪地,膝蓋硌得生疼,仍執拗地伸出手去擦自己吐出的血,顫抖的手落在白殊言的衣襟上,卻越擦越髒,最後將那片白衣染紅了一大片。
「不是說你睡一覺我就回來了嗎……」他沙啞的聲音宛如啼血,唇角的血跡觸目驚心,「我回來了……你怎麼還不醒啊。」
空洞的眼神落在白殊言的手上,發現他手中還握著自己送的玉佩。晏長歌垂首埋在白殊言的脖頸里,發出了一陣無聲的悲鳴。
對於世界來說,晏長歌的故事才剛剛開始,成為天下第一之後,他將活躍在江湖之上,懲奸除惡,無所不能,其俠名之盛,空前絕後。
但對於晏長歌來說,自己的人生卻好像已經結束了。
·
京城一條僻靜的小巷中,坐落著一座寂寥的院落。院子的一角,是最後一任司清教教主的埋骨地。
晏長歌靜靜立在墓碑之前。正值盛夏,正午的烈陽格外燦爛,卻無法驅散他周身的沉冷之意,只有腰間掛著兩塊玉佩將他點綴出些許光亮。
恍惚間,晏長歌好像聽到了白殊言清澈的聲音,「我這一輩子殺父弒親,統領的魔教手下冤魂無數,手上髒的洗不乾淨了。」
「以後你做個蓋世的大俠,就相當於我是了。」
「不,沒有人比你更乾淨。」晏長歌撫摸著石碑,神色無比輕柔,「不過既然你想讓我做,我一定會做到。」
這座院落里到處都是白殊言的影子,他們在樹下練武,在書房寫字,臥室中的雲火玉床上還留著一件溫軟的白衣。
種種記憶恍若昨日。
晏長歌走進書房,桌上還放著白殊言默寫的心法秘籍,幾本他看過的書。他學著記憶裏白殊言喜歡做的樣子,把幾本雜亂的書疊放在一起,在桌面上豎著懟齊。
這些書他不知道看過多少次,卻仍坐了下來,抽出那本《程齋筆記》再次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