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裡的太陽很暖,照的人昏昏欲睡。
沈瑜病了這麼些天,躺屋子裡躺到生厭,今天天氣很好,拾了那件黑色的披風,到院子裡去轉,披風裡隱隱散發著那人的氣味兒,也不知道是不是鼻子特別敏感,那人身上特有的冷冽夾雜著陽剛氣息,微微縈繞在鼻息間。
仿佛還是昨天,顧北望教自己武功,就撿了根樹條兒,還被他抽了好幾次。
“沈瑜你天生就不是學武的苗子,我沒耐心教了。”
“你就是個嬌貴少爺,吃不了苦!”
“左腿要繃直。”
“哎——大少爺,你到底還學不學?”
“要是覺著辛苦,那就不練了。”
“早起練功學得快,記得牢。”
“你再不起來我就要進去了。是要我把你丟出來還是你自己出來?”
那沉甸甸的嗓音,仿佛還在耳畔,不過才幾個月,就已經人走茶涼。
“顧北望,我功夫還沒學好呢。”沈瑜喃喃,望著院子裡那棵大樹發怔,又加了句,“我要成親了...”
沈離就聽見了前半句話,他今天難得抽空過來看哥哥,最近很忙,應該說隨著年齡的增長,他越來越忙,要學的東西越來越多,他只知道,自己是要走仕途的,因為哥哥不喜歡,所以自己替哥哥走這條路,他沒有半句怨言。
哥哥變了,早就變了,自從結識了那個顧北望。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沈瑜不知不覺,可是沈離卻把一切都看得通透,自幼聰明,又是要走仕途的人,心眼兒一點不比別人少,就是教他們的夫子,也不是同一個。沈瑜不走仕途,夫子由他挑,哪個和善選哪個,沈離的可就不是了,沈雲親自給他安排的夫子,是皇宮裡出來的,呆過皇宮那個大染坊的人,沒個七竅玲瓏心是活不下來的。
前兩天來看哥哥,聽見昏迷中他喊一個人的名字,只喊了一次,還是模模糊糊的,當時沒聽清,可剛剛聽見的,跟那會說的是一樣的三個字,顧北望。
沈離站在太陽底下,冷汗就下來了,腳底生涼。
這些年沒見哥哥跟哪個女孩子親近過,就算是朋友,也沒有。跟哪個男性朋友也沒有親近過,江家少爺江葉和唐家少爺唐玉,他們跟哥哥打小認識,都沒有親近過,更不可能在昏迷中喊他們的名字。
再加上最近,那個人走了,一聲不響,哥哥就病了這麼些天,旁人可能都不知道,爹娘都不曾察覺,自己卻是洞若觀火。
沈離幾乎可以確定某些事了,只是還懷著一絲僥倖,只要哥哥沒有親口說,那人沒有親口說,他就可以選擇不相信自己推斷的,再說,哥哥要成親了。想到這,心情又跌落了好幾個谷,徹底爬不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