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滴酒也沒了,他看著倒在桌上的小酒杯,忽然就覺得很眼熟,想了半天,也還是沒有想起來,只是眼淚漸漸地布滿了臉龐。
他感覺到臉上痒痒的,便伸手抹了一把,摸了滿手的淚水,怎麼就哭了?喝酒之後就莫名其妙的哭?他還花了幾秒的時間來思考這個問題。
門外候著的小廝發現屋裡好半天沒動靜了,擔心出事,所以推開門進去,發現他們的小少爺喝醉了,正趴在桌子上默默地流眼淚。
看見小廝走來,沈離說,“我真的是哭包離嗎?”
小廝笑了一下,“你是小少爺,不是哭包離,你這是喝多啦!”
沈離打了個嗝,“可是,我哥哥...對,沈瑜...他總是說我是哭包離,我也覺得我是,你看,我現在又哭了...然而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哭...”說著,伸手去拿那個倒了的杯子。
小廝急忙把那杯子扶起來,又過去扶人,“小少爺,那個杯子你平時喜歡著呢,可別摔碎了,你忘了嗎?這杯子老爺說是一個富商送來的,你和大少爺都很喜歡,於是一人留了一對。”
沈瑜喝交杯酒的那一對,就是跟這一對一模一樣的,所以他看著杯子,想不起來為何悲傷,但還是哭的一塌糊塗。
小廝只當是他喝多了,哭一下也沒什麼,本來他平時也就喜歡哭。
可誰也不知道,他這次哭的有多傷心絕望,那種肝腸寸斷,那種滿心荒涼,無人可說,就是哭,也只敢躲在醉酒里。
一開始只是默默地、安安靜靜的流眼淚,到了後面,心中的悲慟再也無法掩愈,嚎啕大哭,撕心裂肺,小廝慌了手腳,如何哄也無濟於事,又叫來了丫鬟,幾個人輪番哄勸,小少爺終於哭累了,呼呼睡了過去,只是睡夢裡,依然抽噎。
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一個世界,那個世界不一定是堅固的,或許某一天,某一個時刻,就兀自崩塌的不成樣子,悄無聲息,毫無痕跡,而又刻骨銘心痛徹心扉。
沈離次日起床,腦袋幾乎要炸開了,小廝急忙端來備好的醒酒湯,喝過醒酒湯好半天,才想起來昨夜的事,原本安靜的心臟,一剎那尖叫起來。
那幾日,他拼了命的看書寫字,專門撿著平時不太看得懂的古籍來看,也寫了很多的文章,在過了五天之後,哥哥終於來看自己了。
可是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喜悅,見到這個人,心中那種哀慟又立馬復甦。
良久,他抱著那個人,只能一聲聲的喊哥。
那一聲聲的哥哥之後,掩藏的是一場悄無聲息的告別:沈瑜,只能到這兒了,往後你不再是我沈離一個人的,別人要與我分享你的喜怒哀樂,你的生活里從此會讓別人住進來,而我也會漸漸地離開。
最後他說:“沈瑜,你永遠是沈家的人,永遠是我沈離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