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離在外做官的幾年,很少有時間回來,這一回來就趕上了母親生病,病床前,沈母靜靜地看著兒子,不是沒有欣慰。
沈離跟她說了許久的話,棘縣風土人情,逸聞趣事,包括他自己的很多事情,沈母聽的高興,人也感覺一下子年輕了一些。
只是自從沈雲逝世,到底傷了心,親近的兒子又不在身旁,所以身體也就不大好,只是一直記掛著小兒子的終身大事,也就一直堅持了下來。
把母親哄睡著,看著那原本光滑的臉上隱約的細紋和花白的頭髮,沈離就知道,再不決定又要來不及了。
回了院裡,他在書房裡坐了一夜。
他覺得,那一夜真的很漫長,猶如巨大的時間洪荒,將他的前一部分人生隔在了那一邊,後半部分人生隔在了另一邊。
那一夜又很短暫,等不及他好好的回憶和告別,就要消逝。
第二天清晨,沈瑜正在練字,沈離進來了。
“今天不用去上朝?”沈瑜停下筆問。
“嗯,剛剛調任回來,暫時不用去。”沈離走近,看著沈瑜的字,“哥,你這字還是跟以前一樣。”
“你寫兩手我看看。”沈瑜朝著筆墨抬了抬下巴。
沈離就拿起狼毫,蘸了墨,一行字就那麼擺了出來,沈瑜有點傻眼。
因為跟他的字體幾乎一模一樣。
書上:山有木兮木有枝。
在沈瑜開口之前,他說,“哥,我要成親了。”
不是我想成親,而是我要成親。
“你說什麼?”沈瑜瞪大了眼睛。
“嗯,我要成親了。”沈離笑著說,“我年齡也不小了,是該成個家了。”其餘的話他一句也沒說,沒說娘親時日不多了,當初爹爹抱不上孫子的遺憾,不能再出現一次,沒說你不能做的事,我去替你做,這些話他一輩子也不會說出口。
就比如,剛才紙上寫的那一句的下半句,他也一輩子不會再寫給沈瑜看了。
心悅君兮君不知。
沈離也絕對不是說著玩,當天說了要成親,也就是過了十天,他就把手頭的事都安排交代好,跟皇帝要了假,準備成親。
當朝天子甚至還在御書房問過他,愛卿如何就突然要成親了?他只是笑著回答,有了中意的女子,就早些娶回了家罷,一個人怪孤苦伶仃的。
他這麼回答,其實很有用心,一是委婉拒絕了別人給他安排婚事,二是徹徹底底逼自己死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