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雪衣雪發的身影,和曾經的紅衣烏髮身影重疊在一起,變為了同一個人。
就如初見時候的楚婉瀅,她一襲紅衣,踏著紅雲霞氣,好像仙子似的出現在自己面前。她,是那麼樣子的驕傲,如此的自我感覺良好,讓人自慚形穢。
年少時候的自卑,伴隨男人地位的提升,也是可以逐步彌補的。可自己在楚婉瀅面前,似乎也永遠如此可笑。明明什麼都不記得,自己已然是玄府仙首,可對方卻仍然是如此嫌棄,根本看不上眼。
仿佛,什麼也沒有改變。
自己在楚婉瀅面前,仍然是那個卑微少年。
寧子虛驀然心底連連冷笑,所以,他非常恨這個女人,恨到了骨子裡了。
他美玉般面頰浮起了震驚、心疼,就如一個內心充滿柔情的夫君,如此錯愕又擔心。
寧子虛掠上前去,就要將楚婉瀅這從天空掉落的傷痕累累身軀摟住。然而他的心底,卻蘊含了毒汁一般惡意,好似輕輕一划,那可怕的惡毒就能污染整個世界。他此刻內心想起的,卻是多年前以前,自己按在了楚婉瀅後心死穴的那根手指。
那時候,他心裡充滿了警惕殺意,面頰卻浮起了溫軟柔情。
只要他手指間氣勁兒輕輕一吐,懷中的女郎便會死了。
既然如此,自己此刻這樣子做,似乎也並不晚。
然而正在這個時候,另外一道身影卻快他一步,不含猶豫,便自然搶先半拍,將那道下墜身軀如此接住。
是楚凌霜!寧子虛微微一愕。
寧清荷當年身負重傷,與無妄城地脈之氣彼此感應,不能離開無妄城百里之遙。至於楚凌霜,他本是無妄城城主,性情亦是十分堅毅,似也不大可能拋開無妄城諸般事務來玄府。
不過無妄城人行事,似乎也總是出人意料。
就如楚婉瀅如此出乎意料來此,楚凌霜也來到了玄府。
寧子虛幽潤的眸子也不覺沉了沉,生出了一股錯失良機的煩雜惱意。
他看著躺在楚凌霜懷中的楚婉瀅,對方衣衫上皆是斑斑血跡,露出的一截手臂也是諸多傷口。楚婉瀅輕輕皺眉,面頰之上似有痛楚之色。血珠子順著楚婉瀅的手指,輕輕滴落在泥土之中。
這個女人如此急切和自己劃清界限,自然不免需要付出慘烈的代價。
本來她聚魂重生,身軀已然十分孱弱,此刻更跑來合情璧解除合契,自然是備受摧殘。
只怕以後,她修為上難有什麼作為。不過誰讓楚婉瀅出生好底子厚,料想有無妄城相護,她這個東海公主必定也什麼都不缺。
有些人一生下來,自然也是什麼都有。所以這個女人,無論變成什麼樣,都那麼傲氣,都有資本在自己臉上踩上幾腳。說到底,楚婉瀅從沒對他柔順過。這實在是,讓人覺得討厭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