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子的嗤嗤聲,如此的透入耳中,顯得可怕極了。
這是什麼地方,地獄嗎?
楚玉薇唇角輕輕抽搐,其實她從來沒想過,善良的代價是這個。
至少故事裡的善良,不是這樣子的。那些故事裡,大家手牽著手,靠著愛與真誠,度過難關。
她唇瓣一陣子的乾澀,可是為什麼不是這樣子呢?
楚玉薇本來想哭的,可如今眼眶一陣子的乾澀,卻也終究一滴淚水也流淌不出來。她心裡空蕩蕩的,眼眶似也因為如此的乾澀了。
這些花府女弟子,心裡只有懼,再無其他。
而陣法中的陳蕊,卻也是一陣子的心頭絞痛,懊惱、後悔?
如此種種,這般許多念頭浮起在陳蕊的心尖兒,使得陳蕊幾乎將要瘋了。
她手掌的抖動,也好似遏制不住,那雙手一直抖一直抖,抖得非常的厲害。
想她,六歲便能識鐵斷金,一雙小小手掌能摸透金鐵之中結構。十三歲,她已經製作一品神兵。若論煉器之技,陳蕊可謂是天才。她沉醉於煉器之術,喜愛此道,投入了全部的熱情。而她的造詣,也比許多人要深。
兩百歲時,陳蕊尋得這顆幻珠,締造了這萬劍之陣,使得結丹劍修也不敢在此地放肆。
也因為如此,她在這些煉器師之中,實是聲望極濃。
或許因為太優秀,使得陳蕊有一種錯覺,那就是自己的決定一定是對的。如果有人違逆自己的意思,陳蕊一定會爭到底。
她沒想到,那位楚靈主說的是真的。原來這樣子的兵戈之禍,當真能害死許多人。
而這些人,都是因為自己的固執、愚蠢而隕落。
死在這裡的人,本來是整個人族最最優秀的煉器師。
是她的親朋、好友。
是因為她的保證,所以他們才遲疑,沒有走。
片刻之前,她信誓旦旦,言猶在耳,只說絕不能隨楚婉瀅離去。她拿自己威望,拍著胸口保證,不會有事,當真不會有事。只不過事已至此,這些言語忽而變得十分可笑。那些自信的言語,仿佛是回手扇在陳蕊臉上的許多下耳光。那些陣外的屍首,就是對陳蕊血淋淋的嘲諷。
楚玉薇哭不出來,陳蕊雙眸卻忽而蓄滿了淚水。
熱淚一滴滴的,順著陳蕊面頰淌落。
熱的淚,糊住了她的雙眸。此時此刻,陳蕊竟覺得仿佛是一樁好事。若然如此,便不必再去瞧那些人臉上的表情。
萬劍之陣沒有人說話,只時不時夾雜幾聲女子的悲泣。陳蕊卻不敢去瞧別人的眼神,她生怕瞧上一眼,就窺見了別人眼中的怨毒和仇恨。
她一直以自己受尊敬為榮。
只不過饒是如此,陳蕊擦去了眼角淚水。
陳蕊沒去瞧人,而是盯著頭頂那枚幻珠。
伴隨一聲清脆低吟,那顆明潤珠子之上,忽而便咔擦一聲生出了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