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有點等不下去了,你就先去把他殺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受白天兩人的血液影響,張燃今天心跳的很快,好像恢復了曾經的熱量似得,讓他覺得又奇怪又恐懼,與此同時升起來的,還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愧疚……他好像重新找回人情了。
再不下決心,他可能就下不了手了。
而張清野在他面前,從來沒有過選擇,張燃自然不會去問他「張清野你怎麼選?」他只是告訴張清野「你去把他殺了。」
不知道安靜了多久,身後的人才停止了顫抖,那聲線壓的仿佛要嗓子滴了血。
「是因為我,才注意到他們一家的嗎?」
張燃有點詫異張清野會問問題,但還是溫柔地搖了搖頭,回答道:「你上學之前就注意到了,他們一家的命格挺特殊的,很合適。」
沒有緣由的,張清野心頭鬆了一點,心臟還是疼得幾乎讓他直不起腰,只比方才鬆了一點,他從背後看著張燃,這人帶來了那麼多痛苦,都怪他一直優柔寡斷,捨不得一份溫暖。
張清野手抖的厲害,幾次靠近了又想要回去,直到張燃差不多要有所察覺了,才終於動了手。
他手裡拿著一把烏黑的匕首,兩步到了張燃背後。
張燃震驚地回頭,那一刻無法形容他的表情,恢復了人類感情的臉上,有震驚,有恐懼,更多的是傷心和不甘,身後的張清野,他的兒子,他養了十幾年的狗,張清野正將匕首捅進了他的心口,只要許相臣死了,徐青就會復活,自己也可以像從前一樣愛護他,給他一個家,只要他把一切不愉快都忘掉,只要殺死了許相臣……在他終於可以把一切重新開始的時候。
在那人背對著自己時,張清野是清醒的。
可一旦面對張燃的眼睛,張清野又仿佛失去了全部的神智,他心裡難受,腦子裡一片片混沌,大口大口的呼吸,那是張燃,那是張燃啊!即使被推下死人坑,他都沒有下決心離開的人!他根本不該有勇氣擺脫這這一份十幾年的溫暖!
可他就這樣,就這樣把他殺死了。
一隻手握著匕首,另外一隻手卻慌亂地捂著傷口,張清野嘴裡沒有意識地重複莫名其妙的句子。
「我一定會復活你的!我會得到白玉印,我會去連接因果,一定會的,我一定會……你不能傷害他啊!你怎麼能傷害他!」
爆發出的哭聲淹沒了一切,而身下的人,已經斷氣。
不知道哭了多久,張清野輕輕撫摸了一下父親的身體,冰冰涼涼的,他直到這時都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到底是做了什麼,眼神灰濛濛地盯著房間的一角,習慣性地去拉死去人的手,掀開大衣袖口,張燃的手腕上,帶著一塊兒童手錶,格格不入的粉藍色,被保存的很好,幾乎沒有一丁點劃痕,可以看出所有者生前對它的愛惜。
它分明已經很久沒走過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