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很長時間,敲門聲終於停了。
妍貴人長睫一顫,一滴眼淚沿著蒼白臉頰落下來。
從入宮就跟著她的嬤嬤邱氏嘆了口氣,拿帕子給她沾去:「雨太大了,殿下還是早些回去才好,免得……」
話音未落,敲門聲再度響起。
同之前毫無章法的亂錘亂砸不同 ,這篤篤幾聲扣響不疾不徐,透著某種難以動搖的決心和耐力,似乎在告訴門後聽著的人,無論如何,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妍貴人渾身一顫,她絕望地低下頭,握住邱嬤嬤的手臂放聲大哭。
*
歸衡不知敲了多久,殿門吱呀一聲開了,露出邱嬤嬤飽經風霜的臉,眼角雖還噙著淚,一看到他就忍不住笑起來。
阿禮見到她,喜不自勝,忙不迭地說著什麼。
歸衡卻渾不在意。
他只是越過邱嬤嬤,深深地看向院內。
哪怕只是一個背影、一片衣角……
可他終究什麼也沒看到。
半晌,歸衡自嘲地扯了扯唇角,回過身。
「邱嬤嬤。」
「殿下安好。」邱嬤嬤一手打著傘,忙伸長了要替歸衡擋雨。歸衡伸手擋了一下,她沒有堅持,只慈愛地看著歸衡,甚至上下打量,眼神近乎失禮。
五殿下竟已這麼高了。
歸衡唇角微掀,看向她手中抱著的暗玉紫色大氅:「嬤嬤,這是?」
「這是妍貴人給您做的。」邱嬤嬤將大氅遞給阿禮,抬眼看歸衡,嘆了口氣。「貴人一直記掛著您。她不肯見您,是為了您好,還請殿下原宥。」
原宥。
歸衡在心裡咀嚼這兩個字,緩緩抬起與其母如出一轍的疏朗長睫:「嬤嬤,母妃眼睛不好,還做了這樣的大衣裳,可是……獨居寂寞?」
邱嬤嬤眼中酸澀,低聲道:「寂不寂寞的,過了十年,也早習慣了。貴人記著今日是殿下生辰,本來說繡條帕子的,又說今年天氣比往年冷,怕殿下凍著,到底熬了幾個夜給您做了這件大氅……」
「還請殿下,務必珍重。」
阿禮手中忽然一緊,是歸衡從他手中拿走了衣裳。
少年渾身濕透,腰背卻極其挺拔,緩緩地抱緊大氅:「多謝嬤嬤。」
他嘴上在謝邱嬤嬤,目光卻停留在她的身後。
邱嬤嬤看著他蒼白的面容,嘆了口氣,行了禮回過身去。
門關上了。
歸衡仍舊靜靜站在暄妍殿門口,似乎想要透過緊閉的大門,看到那個已經十年未見的人。
「爺,咱們快走吧。」阿禮陪他站了會兒,著急起來:「皇上雖說是默許了,您久立於此,若是被旁人看到,還是難免招惹風波。奴婢早上就聽人說今兒三殿下在宮裡,若是被他看見了,那便是無事也要生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