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無奈地點點頭。
她沒有原身的記憶,按杜姑姑的說法,這對母女極不親近。柔嘉似乎從公主出生起便沒什麼舐犢之情,公主小時候頗為此哭鬧過幾回,後來被柔嘉傷了心,自己脾氣也越來越大,兩人便很少往來了。
「那就是了。」妍貴人無奈地笑起來,「我雖久不出宮,過去也同貴妃娘娘見過幾面。娘娘的性子……」
她截住話頭,只溫和而無奈地看著皎皎。
皎皎露出一個靦腆的笑意,點點頭,示意她明白,妍貴人才繼續說:「這人啊,有時候也不是故意與你生氣,只是氣習慣了,一時拐不過彎兒來,下不來台。如果公主真心想要修復與貴妃娘娘的情分,那麼,又何妨主動去遞個台階呢?」
妍貴人病得久了,說話輕柔緩慢,身上隱隱的藥香和她溫柔的嗓音神情合在一處,奇異地具有說服力。
「習慣……」皎皎喃喃,「那麼,只要我一直對母妃好,母妃總會與我冰釋前嫌吧。」
妍貴人溫和地搖了搖頭:「哪裡用的上『一直』。世上沒有拗得過兒女的父母,你略微服服軟也就是了。」
皎皎用力點頭,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我明白了。謝謝妍娘娘!」
「好孩子。」妍貴人也笑起來,啟唇正欲說什麼,忽地靜了一瞬,神情暗淡下去。
「妍娘娘?」
妍貴人勉強笑了笑:「我只是想起了你第一次帶著阿衡過來的時候……那時我不肯見他,也不知他怪不怪我。」
皎皎軟聲安慰:「哥哥知道娘娘也是不得已。」
「是啊,這麼些年,我總是有太多的不得已。」妍貴人嘆了一聲,「母子連心,不比其他。若無什麼難解的心結或是實在不得已,怎麼會……」
妍貴人只是隨口說說,皎皎的心卻慢慢沉了下去。
心結,不得已。
若真有心結,她猜也猜得出來,一定同皎然公主——她自己的身世脫不了干係。
她再怎麼為重獲新生而喜悅,再怎麼錦衣玉食尊貴榮寵,這危險的身世始終如一顆□□壓在心頭,壓得她喘不過氣。
「公主,公主?」
「唉?」皎皎呆呆地應,直到對方溫暖的手指拂上臉頰,她才後知後覺自己已經流了一臉的淚。
「傻孩子,莫哭了,仔細出去吹了風臉疼。」妍貴人解下帕子為她仔細拭去淚痕,又從桌上食盒中拿出一枚用手巾裹好、還冒著熱氣的雞蛋遞給她,「快敷敷。」
「妍娘娘怎麼會備著這個?」皎皎握著熱乎乎的雞蛋,一時呆了。
「是阿衡囑咐我的。」妍貴人微微笑起來,目光如水:「他說你說到情動處,難免落淚,便叫嬤嬤提前準備好溫雞蛋給你敷臉。」
「哥……哥?」雞蛋貼著臉頰,是比那個人的體溫要更高一些的溫度。
皎皎將這兩個字在唇齒間過了一遍,臉上慢慢騰起一股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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