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徹看了她一會兒，含笑評價。
說來真是奇怪。
嫡親的長子對父皇病體無動於衷，整日裡只惦記如何保住手中權柄，倒是這個毫無血緣之親的女兒，會因為他病容憔悴而痛哭至此。
*
皎皎如果能聽到歸徹此刻的心聲，只怕要嚇昏過去。
說起來，已經很久了。
歸徹早在奉皇后之命調查甘露宮的時候，就發現了這個秘密。
只是猶豫了很長時間，他最終沒有告訴溫皇后。
雖然他因為母家勢力的羸弱，無法指望那個最高的位置，只能攀附強者；
雖然揪出禍亂天家血統的罪人，對他或者皇后都是大功一件。
可是……
歸徹看著眼前乖巧的小公主，只覺指尖那種柔潤觸感漸漸燃燒起來，燒的他心肺都發燙。
他忍不住伸出手。
然而皎皎咬著唇，警覺地朝後退了一步。
歸徹輕輕嘆息，看著她霧蒙蒙的眼睛：「皎皎。不知道我是不是做錯過什麼事惹你生氣，但請你相信，我對你沒有惡意。」
歸徹語氣溫柔而耐心，好像一點也沒有因為她剛才下意識的躲避而生氣。
皎皎反而不好意思起來，輕輕點了點頭。
他再伸手過來，她就勉強自己不要躲。
「皎皎果然很乖。」歸徹輕笑一聲，揉了揉她的發頂。
皎皎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其實正如歸徹所言，除了讓她不要留在青翳林外、一掌將她劈暈，他從來沒有真的對她做過什麼壞事，甚至那一掌也可以解釋為關心。
可每次與他接觸，她總有種被毒蛇盯上的錯覺，遍體生寒。
直到歸徹滿足地收回手，經過她走向乾元殿，皎皎才輕輕吐出一口氣。
她一直低著頭，便也沒有瞧見，歸徹臨走前，若有所思地朝她身後不遠處望了一眼。
眼淚凝在頰邊，被風吹得半干。
被歸徹打了個岔，方才那些紛亂的傷心好像一下子被拋到了腦後。
皎皎打了個小小的噴嚏，頭腦反而清醒了不少。
她定了定神，對身邊的宮女軟聲說：「我們回去吧。」
「玉秋？」
得不到回應，皎皎奇怪地側過臉。
宮女神色恭敬，正對著她身後下拜：「寧王殿下。」
聽到歸衡來了，皎皎眉梢的輕愁終於完全消散，彎起眼睛轉過頭。
不遠處，果然少年長身玉立，面如霜雪，沿著乾元殿門前的白玉磚緩緩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