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癟了癟嘴,眼神依然在對方袖口打轉。
歸衡的點評輕飄飄地,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整體有進步。只是還有幾個地方,你看……」
歸衡側頭掃她一眼,見小公主顯然心不在焉,不由輕嘆口氣:「罷了,我替你改,改完你再看。」
他說著,伸手去筆架上取了狼毫,俯下身去。
皎皎這才收回目光,站直了觀摩。
一邊看,一邊驚嘆。
龍傲天就是龍傲天。她本來覺得自己畫的挺好的,也不見歸衡怎麼改,但經他改過一道,畫面立時變得更有靈氣,更活靈活現。
庸俗點來說,如果皎皎那副畫也能賣個幾兩銀子,歸衡改動之後,就足以被書畫行奉為絕不售賣的鎮店之寶。
漸漸地,皎皎連叫人來做什麼的也忘了,只顧著看畫。
她蹙起眉頭。
碧桃的顏色重了些,本該是嬌粉,卻綴上一滴殷紅。
皎皎伸手去指,手還沒碰到顏料,忽然發現什麼不對。
這紅……好像也太紅了。
皎皎看著紙上湮開的紅,忽然握牢了歸衡小臂不許他退,將他的衣袖一口氣挽上去。
只見少年手腕上包著的紗布已經被鮮血浸透,鮮血沿著筆桿流淌,淋淋漓漓落下細小血珠。
皎皎睜大了眼睛。
旁邊伺候筆墨的玉秋倒吸一口涼氣,顫聲說了句「奴婢去拿傷藥」,慌忙跑出去。
歸衡無奈地低下頭,輕聲:「皎皎不要生氣。」
怎麼又讓她不要生氣。
他很怕她生氣麼?
不用怕啊。
皎皎看著歸衡有些蒼白的臉,想說我答應過不會生你的氣,可是開了口,呼吸都在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最終,她自暴自棄地輕輕勾了勾歸衡的手指,抬起霧蒙蒙的眼睛看著他。
哥哥能明白嗎?她不是生氣,只是……傷心。
歸衡看著她,一語不發。
玉秋拿來了傷藥。
皎皎輕輕替他拆開紗布,拿手巾清理乾淨血跡,重新敷上藥粉。
做這些事的時候,她的手一直在抖,要很努力很努力死死咬著嘴唇才能勉強繼續。
直到她口中也漸漸瀰漫開血腥氣,她的手才終於穩定下來。
污血被慢慢擦去,露出歸衡手腕上寸許長的傷口,皮肉外翻,襯著歸衡蒼白的膚色,格外觸目驚心。
皎皎在最後一瞬扭開臉,避免自己的眼淚直接砸在他傷口上:「怎……怎麼回事,哥哥,這是……怎麼回事?」
上次看到他手腕上的紗布已經是月余之前,她才敢讓他動手幫她改畫,想藉機觀察他傷口的癒合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