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陪伴,一直幫助。
但妍貴人不知道的是,在很久之前,皎皎就已在自己心裡下定決心。
歸衡靜靜凝視了她許久,捧起她的臉,慢慢慢慢地將自己的貼上去。
歸衡向來沉靜,連流淚也悄無聲息。
像萬年冰山忽然融化,流下了冰冷雪水。
皎皎看著他的神情,只覺得寧肯他聲嘶力竭哭出聲。
極近距離下,她能看到他額頭突起的青筋,下頜緊繃的線條。那個最沉著冷靜的人,腥紅著眼看著她,眼淚無聲無息爬滿整張臉,整個人都在顫慄。
小公主咬緊牙,反手抱緊他的背脊。
狂風大作,雨勢傾斜,很快浸透了重重紗幔,被捲起來濕漉漉地貼在朱紅立柱上,又隨風飛揚。
雨水沒了遮擋,肆無忌憚傾瀉進水榭。
皎皎渾身濕透,卻一點兒也不覺得冷。她只是死死抱著歸衡,用盡全力——
想讓他覺得有所依靠,恨不得親身替他承擔。
滾燙的淚與暴雨混在一起,流過緊緊相貼的臉頰,分不清誰是誰。
……
不遠處。
遙遙監視的青衣宦侍看到那一直繃著臉的少年終於痛楚地閉上眼睛,眯起眼凝視片刻,轉身離去。
他腳步輕捷,很快便到了乾元殿,徑直進入西暖閣。
外面的風聲雨聲,傳到暖閣里變得模糊不清。
暖閣內光線有些昏暗,榻上帝王的面容隱沒在陰影里。
青衣宦侍跪在地上,將方才所見一五一十低聲稟告。
宦侍稟告完後,恆帝一時沒有說話,良久,才隨意地揮了揮手。
那宦侍鬆了口氣,躬著身退出去。
直到他出了溫暖的乾元殿,重又站進淒風苦雨里,他才忽然想起來,好像有點什麼忘了說了。
剛才他在山石邊上盯著水榭,看著公主安慰寧王,安慰著安慰著兩人就抱在了一起。
雖然只是相擁而泣……但他總覺得那姿態,有點過於親密。
他猶豫了一瞬,要不要回去告訴恆帝。
「黎九恭!」
他猶豫的當口,西暖閣里叫了一聲,首領大太監連忙掀簾進去。
這麼一來,他便是想進去也沒機會了。
也罷。宮裡誰不知道皎然公主和寧王親近,他又何必再去多嘴重複。
那宦侍望了一眼外頭的狂風,撐開傘走進大雨里。
*
直到妍貴人最終以嬪位之禮下葬,皎皎才放下心來。
她沒猜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