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神色難堪,看了柔嘉好幾眼,直到對方著急催促,才吞吞吐吐道:「他要小人抹黑娘娘清譽,說娘娘入宮之前已經有孕,不然,不然便要殺了小人的孫子!」
次間裡,黎公公已經忍不住側過臉,緩緩地看了歸衍一眼。
歸衍僵著臉一動不敢動,手指攥著雕花,骨節白得不像話。
柔嘉還在絮絮地問,老人很是為難,不住地嘆氣。直到柔嘉急的落淚,他才壓低聲音,嘶啞道:「是、是中宮娘娘……」
歸衍聽到這裡,已經要靠著槅扇才能不倒下,很快又聽到下一句:「如果只是威脅小人,也便罷了。那人還說,小人即使不肯照他們說的做,他們照舊還是會對娘娘下手。小人這才覺得,務必要來警示娘娘。」
柔嘉問出了次間內幾人心中的疑惑:「五叔,你這便多慮了。她雖是皇后,本宮卻也是皇上親封的貴妃,本宮持身既正,她也不能奈何本宮。」
「娘娘是善人,哪裡斗得過他們!」老人急道:「小人當日也是這麼說的,那人只是嗤笑,說皇后娘娘乃是國母,叫她不快的人都會消失。連龍子也不例外,何況只是個妃嬪呢!」
槅扇內外,同時傳來「當」一聲響。
明間裡,是柔嘉摔了手中捧著的茶,次間裡則是禧貴人軟軟地倒下去,額頭磕到一邊桌角。
要不是柔嘉正好也摔了東西,他們藏身於此的事立刻就要暴露。
事急從權。黎公公伸手接住翻了白眼的宮嬪,壓低聲音,不去理會一旁張口結舌的當朝太子:「禧貴人有恙,先回宮罷。」
「餘下的話,太子殿下大可以見了陛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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戕害龍子,無論是真的出手還是有這份心,當然都是大逆不道的罪責。
恆帝對整個後宮的人手都不再放心,乾脆把這件事交給了前朝的重臣調查。
陸頌從來沒有教他失望過,無論是朝政,抑或天家陰私。
如山鐵證,很快呈到恆帝榻前。
二皇子歸徇,年僅八歲死於高燒不治。當年主治的太醫年底告老還鄉,不到半年便舉家遷徙,然而陸頌門生遍天下,不多時便將他和皇后宮中陸陸續續放出去的老宮女一併押解入京,鐵腕之下,知無不言。
歸徇從童年便展現出過人的才學和心性,曾是陸頌最得意的學生,恆帝最看好的皇子,死亡的真相卻是十幾年後才被揭開——正是父皇和恩師的嘉賞,為他惹來殺身之禍。
僅此一事已足夠定皇后的罪,但呈上來的還不止這些。
皇后既然要對所有動搖儲位之人下手,自然不會饒過歸衡。小何將軍接到陸頌傳信後,回信說寧王西南賑災時,曾在他的窗下發現大量蛇屍,然而將軍府多年蛇蟲不侵。
最後一錘,來自幾方都意想不到的人。
四皇子歸徹於恆帝病床前長跪痛哭,說他因不滿皇后行事,成了皇后眼中釘,皇后曾安慰太子,言「阿衍勿患,有一即有二」云云,暗示要對他下手,亦有當日意外聽到的宮人作為人證。
當日暈厥的禧貴人醒來後,含淚證實了四皇子所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