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羅這輩子就不認識「怕」這個字,跟蹤黎九恭一行人的一路上卻扎紮實實體會了一把什麼叫做提心弔膽,直到跟著他們進了京城,終於稍微安下心。
真要將人斬殺,京郊行事顯然是最為方便快捷掩人耳目的。起碼皎皎的命是保住了。
只要人活著,一切好說。
娑羅一路跟蹤人到了皇城外,眼見一行人通過側門無聲無息進入皇城,這才鬆了口氣。
隨即很快又提起來。
她運起輕功,飛速朝皇陵方向奔去。
*
皎皎醒來的時候,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屋子裡一片漆黑。
她覺得口乾的厲害,迷迷糊糊叫了聲玉秋,又想起來今日上夜的應該是脆雪,於是換了名字。
可是很快她就發現不對。
嗓子裡發出的聲音異常沙啞,像沒能融化的砂糖,說話的時候,喉嚨也有一點痛。
怎麼回事?
她撐著床榻想要坐起身,可是全無力氣。她艱難地咬著下唇,跌跌撞撞摸到門口,已經知道這不是自己在西山一直住的那間房,也不是皎然殿。
那麼這是哪裡?
發現門根本打不開的瞬間,她幾乎要以為自己還在夢中,再過片刻,暴君就會身披銀甲,滿手鮮血打開這扇門。可是摸索著走過來時被撞得生疼的小腿,和手掌下木門冰冷的觸感提醒著她,不是夢。
這是現實。
皎皎努力吸了一口氣,讓眼尾的淚水落下去一串,哆哆嗦嗦地伸出手。這屋子黑的可怕,她連放聲尖叫的膽量也沒有,只能像被剝奪了五感的小動物,用手去摸木門上的雕花。
摸著摸著,她的動作漸漸僵住。
她見過這樣的雕花,無數次地。這樣團龍騰雲的雕花,只有皇帝可以用——
她現在,是在乾元殿裡。
額頭抵著冰涼的雕花不知多久,她終於整個人軟軟滑下去。
皎皎靠在門邊,一坐就是一晚上,仿佛清醒又仿佛混沌,眼眶又痛又脹。眼前閃過無數紛亂的景象,她迷迷糊糊地知道,她的身世暴露了。
可是,怎麼會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只覺得頭痛欲裂。
直到太陽升起,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木欞照在小公主微微發白的臉上。
她的手指緊緊摳住祥雲的雕花,嗚咽著哭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