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自責和內疚的情緒如此濃烈,以至於她聽到那句「抱歉」的時候,幾乎要錯以為是自己說出的了。
歸衡替她揉按一會兒後頸,有力的手指便托住她的後腦,自己也低下頭,認真地看著他的小皇后。
「昨晚和今天,我弄了很多進去。」他用非常平靜的語氣說著讓人羞恥的話,「如果順利……不順利的話,皎皎可能已經有哥哥的小孩了。」
皎皎聽他改口,心裡說不出的五味雜陳。
「避子湯對身體不太好。」歸衡深吸一口氣,「所以……抱歉。」
「如果這次有了的話,就生下來吧。好嗎?以後的事我來想辦法,也許太醫院會有給我用的藥也說不定。」
皎皎看著對方清雋的臉,微微皺起的眉心,看著她的表情,像是非常誠懇地,想要求得她的允許。
她幾乎要懷疑自己聽錯了。
還是歸衡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她張了張口,似乎不說點什麼,便無以回報歸衡這深不見底的,近乎於縱容的深情。
然而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心裡像有一把火在燒,小公主水紅的唇瓣輕輕顫抖,輕而易舉掉下了眼淚。
「皎皎別哭啊。」模糊的視線里,她看到有人無奈地嘆了口氣,雙手捧住她的臉,熟練地用拇指揩去她的淚水,「是哥哥不好。」
他毫不猶豫地認錯,只為了哄住她的眼淚。
皎皎舉起手,含含糊糊地叫了聲哥哥,立刻就被抱起來摟在膝上,整個人窩在他懷裡。
「沒關係。」歸衡一下一下輕輕拍著她的脊背,低聲道,「如果你願意,可以告訴哥哥原因,也許我可以解決。」
「也可以什麼都不說。都隨你。」
皎皎抽噎了一會兒,抓住他胸前明黃色衣襟,好一陣才止住發抖的身體,終於像安下心似的,慢慢開口。
第一句當然是「對不起」,第二句,才算的上解釋。
她大部分的人生,都在病房裡度過。沒有人比她更知道「身體不好」是種怎樣的感受,明明都活在一個世界,她卻和絕大多數人,都不相同。
她不能跑,不能跳,不能上學,不能吃想吃的東西。長年累月吃喝最多的是各種各樣匪夷所思的藥,以至於驟然獲得新生後,她最想吃的就是甜食。
越甜越好。
如果有可能,她希望自己一輩子都能夠健健康康,再也不承受任何病痛的折磨。
她曾經患的病很罕見。剛入院的新醫生或者護士,偶爾會由老醫生帶著來瞧她,一方面開開眼,一方面也能陪她說會兒話。
她曾經聽一名婦產科的醫生和她的護士聊天,聊她所接診的一名意外懷孕的高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