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掉了會兒眼淚,勉強控制住情緒,才拿起自己這一邊的聽筒,立刻聽到媽媽著急的聲音:「怎麼了皎皎?不舒服嗎?要不要媽去叫醫生……」
「不、不用。」皎皎捂著嘴巴,努力讓自己的哭聲不要順著電流傳進媽媽耳朵,小聲嗚咽著,「不要叫醫生,我想聽聽您的聲音……」
周書萍萬萬想不到自己才半個月沒見的女兒經歷了什麼,只以為她是因為不堪病痛折磨,所以格外依賴媽媽,心痛得幾乎呼吸都在發抖,眼眶瞬間就紅了起來。
周書萍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勉強笑著說:「皎皎,媽媽這次來是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咱們鄰居小謝哥哥你還記得嗎?」
皎皎努力從童年記憶深處翻找出一個鄰家男孩的影子,看著周書萍殷切的目光,輕輕點了點頭。
周書萍說:「小謝哥哥一直很擔心你的病。他前幾天在網上看到新聞,說A國針對你的這種病,已經研究出了特效藥,還有相應的手術可以徹底解決,最快再有半年就能推廣使用。媽媽就是想來告訴你一聲,你一定要堅持下去……」
周書萍絮絮叨叨說著,渾然不覺皎皎看向她的目光,越來越通透和柔和。
「我知道了。」少女聲音很軟,卻很清晰,「那個治療方案……很貴吧?」
周書萍楞了一下,神情有一瞬的僵硬,下一秒堅決搖頭道:「這你不用管。媽媽砸鍋賣鐵也會送你去A國做手術,你只要堅持下去,好嗎?」
才剛過四十便已經微微有些佝僂的女人,一手拿著話筒緊緊貼在耳邊,一手扒著玻璃,滿懷希望地看著她。
皎皎靜了一會兒,慢慢點頭。
周書萍走後,皎皎重新躺回病床,閉上眼睛休息片刻,慢慢睡了過去。
她的身體虛弱到一個程度,即使是在這樣完全無菌的環境裡,扶著牆壁緩慢行走,也幾乎耗盡了全身力氣。
一覺醒來,她懶得動,睜著眼看了會兒天花板。
無需穿書的經歷,她也知道周書萍是在安慰她。維持她現在的生命已經所耗昂貴,昂貴到連她的親生父親都不再願意來看女兒的程度。
他們本來不過是中產之家,經不起長年累月的拖累,她甚至懷疑周書萍已經賣了家裡唯一的一套房子,所以爸爸才那樣跟她大吵大鬧。
這樣的情況,她能不能沒什麼痛苦地死在醫院的病床上都兩說,更別說去A國,採用最前沿的醫療方案了。
那只是一種安慰,她知道。她的身體惡化很迅速,周書萍不願意她人生最後的時光只伴隨著絕望。
盯著天花板發了會兒呆,皎皎勉強撐起身體,拿起床邊的手機,熟練地打開閱讀App。
熟悉的名字,終於又躍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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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回來的第一天皎皎就開始從頭看她生活過的那本書,每次看到歸衡弒君就返回開頭,重新閱讀,一直到今天,已經看了不知多少遍。
書里那個暴戾的少年與她所熟識的歸衡性格大不相同,卻隱隱約約帶著模糊的一點影子。皎皎有時候忍不住想,如果自己沒有穿書,哥哥是不是就會和書中一樣,當真孤苦伶仃地背著暴君的名頭,在至尊之位上過一輩子?
……不知道書里的世界,是否還有下一世。
死前的畫面那樣鮮明。
她還記得她前一天還在喜滋滋清點壽禮上兒女們送來的賀禮,很為小女兒送的一串珍珠壓襟歡喜,忽然便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