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衰老,他的善變,和他無法向一個青年提供的……
他從未想過,到頭來是歲月流逝毀去了一切美好的可能。如果來的是個同樣蒼老的桓修白,他也不必如此狼狽地藏起自己。
「他給我看了你的畫像。」桓修白巧妙地撒了個謊。
席莫回忽得冷哼了聲。
桓修白繼續道:「很美,我好喜歡。」
席莫回視線轉向一片漆黑的小窗外,那裡什麼都看不到。
青年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能感知到男人在無聲地鬧脾氣。桓修白重新坐回他身邊,輕聲告訴他:「但我看到你,就忘了畫像的樣子。」
不論是美是丑,他只相信自己親眼所見。即使席莫回真的醜陋不堪,他也不會失落。因為戳動他的,根本不是那份虛無的容貌。
席莫回隱約知道他在撒謊,所謂的畫像根本不存在,桓修白是想借之告訴自己,他不在乎容顏美醜,只在乎本人。
馬車已經停下,車夫打開門鎖,沒有多餘的時間留給他們。桓修白先行下車,席莫回在裡面沉默了片刻,緩慢站起來邁開腳步。
鎖鏈拖拽在地面的刺耳聲一下,一下,在桓修白心頭錘擊著,他看著席莫回彎下身探出車門,有什麼東西從銀髮間滑落,清脆地掉在了石子路上,小小反彈到台階上,再次落下去時碎成了幾塊,咕嚕滾進車底。
席莫回一摸頭髮,急忙走下台階,鎖鏈差點絆倒了他,還是桓修白扶了他一下。但他立刻就推開青年,焦慮地蹲下來尋找發卡的碎片,珍珠摔掉了下來,迸落在地上,又是臨近午夜,路邊的燈光昏暗根本看不真切。他就張開手掌一寸一寸去摸去探,好不容易找到了夾扣,一顆跑進車輪下的珍珠,還有三顆卻怎麼都找不到了。
他是那樣愛乾淨的人,連摸過扶手都會去反覆洗手,這會半跪在地上,一聲不吭地用手觸碰著骯髒的地面。桓修白心疼不已,蹲下來幫他一起尋找,許久之後席莫回還是放棄了。
金色的夾扣斷裂了,珍珠也只剩一顆,他收緊手掌,邊夾的稜角割痛了手,他卻感覺不到了。
「可能掉進下水道里了,現在太黑,你先回去,明天一早我來幫你找。」桓修白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也猜到髮夾是誰送給他的了。
「不用了。」席莫回背對他,昂起頭,氣息不順地喘著,「掉了就掉了,早該扔掉的。」
「是他送你的。那個你說會來找你的人?」桓修白還是忍不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