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氣得拿手杖敲地:「我席家兒女,怎麼能娶一個專門用來給人產崽的奴隸?」
我低著頭,知道怎麼也說不通這個老頑固,準備給他下個套,就順著他的意思,假裝動搖了:「您說的也是……仔細想想他確實配不上我,家世學識都差太多,我再想想吧……但您得給我個合適理由,好讓我回去拒絕他。畢竟……他懷著孩子,也不容易。」
老爺子嘆了口氣,也鬆口了,「你就回去給他說,席氏有個老規矩,新人進門得在門外跪三天。他要是跪得了,就算作老祖宗親自同意,我也不會再阻攔。」
他說完,又信心十足地補了一句:「現下寒冬臘月,他又顧及孩子,聽完一定會打退堂鼓,事情便迎刃而解。」
不愧是老狐狸一隻。
可惜蝸居在家太久,低估了我的決心。
我把話傳給杜閱瀾,給他出了主意:「老頭子說是這麼說,到時候你象徵性在外面跪十幾分鐘,我去將他引下來,你說兩句軟話,他看在孫子的面上不會不答應的。」
杜閱瀾說:「沒關係,讓我跪三天也可以。」
我沉了臉:「堅決不行,你根本受不住。要是他不答應,我就帶你走,這麼多世界總有容身處。」
他感激地說:「好,你去哪我就去哪。」
我和他商量好,便回到大宅做一些準備。房間要收拾好,孕夫通常用的東西也布置上。
老爺子卻從我的舉動中察覺到苗頭,直接釜底抽薪,封了屋子把我鎖在臥房裡,讓我寸步無法離開。
我人生中頭一次感到什麼是恐慌。
我不在他身邊,他一個人怎麼辦?他不是異能者,面對席家毫無抗爭之力。要是老太爺趁此機會將他送走,那豈不是——
不會的……肯定不會的!
……但也說不定,那個老狐狸,為了所謂的家族傳承,血脈高貴,什麼都做得出來。
我急得在房間裡亂走,不論試了多少種方法,都沒法開門。
晚間,家裡的傭人過來送飯,手伸進門洞裡,被我抓住讀了思想——杜閱瀾等不到我回去,已經來到了樓下安安靜靜跪著了。
我放開傭人,急忙跑到窗邊,打開窗戶,夜色已深,灰茫茫一片,鵝毛大雪紛飛,根本看不清杜閱瀾的身影。
我翻出多年不用的熱水袋,灌滿水,用咒術加熱後持續保溫,又找了兩件貂衣,裹住熱水袋,便抱著熱水吃食和一大包衣物,頂著風雪翻出了窗外。
好在樓閣是橫樑結構,有地方下手腳,我找了塊沒人的地方悄悄落了地,再翻到牆外,順著牆沿找人。離老遠看到一抹灰影,我心口滋滋一痛,腳下不停,朝他奔過去。
現下是冬季,大宅牆外的雪已經落了半米深,他就跪在正門前,漆紅色台階上,膝蓋下面除了兩塊磚頭,什麼也沒墊。即便這樣,他上半身還是挺得筆直,他的脊椎,不曾彎曲。
我看著這一幕,忽然眼眶發熱,好似跪在雪裡的是我。
「閱瀾,閱瀾!」我根本不顧宅子內的守門人會不會聽到向老頭子報告,衝到他身前,想要托起他。
他用瘦骨嶙峋的大手拽住了我,緩緩抬起沒有血色的臉,輕輕地搖搖頭,嘴唇幾乎發不出聲音:「不行……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