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權皺皺眉,又喝了一口,咂咂嘴說:“西洋參雖然能補氣但性涼, 熬暖身茶不該放。”
“我媽熬的,回去我跟她說說。”鄭志卿無奈地笑笑, “她昨天打電話叫我回家吃飯, 我說今天進山, 她一大早就給我送家裡去了。”
“你媽真疼你。”
何權倒出一瓶蓋湯遞給鄭志卿。車上暖氣是壞的, 剛爆胎之後下車, 鄭志卿一摸他手冰涼, 立刻把防風外套脫下來給他穿上,自己就穿了件帽衫,看起來比他更需要喝點熱的。不過手指相觸的瞬間,何權發現對方的手還很熱。
“嗯,我媽是挺疼我的,有時候連我哥都嫉妒。”鄭志卿喝完熱茶將蓋子擰好,然後將何權的手包在手心裡捂,眉頭微皺,“真涼,我記得你以前手挺熱的。”
“老了,不能跟年輕的時候比。”何權輕描淡寫地說著。
事實是,自從流產之後他的手腳在夏天都是涼的,每次觸診的時候還得先把手搓熱,要不患者會抱怨他手涼。由於當初跟喬巧的母親——何權管她叫舅媽——說的是割闌尾,正值三伏天對方擔心他的傷口發炎,天天把空調開得很足,還老給他吃冰鎮西瓜當飯後水果。在舅媽家待了一禮拜,何權回到宿舍,三十六度的高溫還得蓋個薄被睡覺。
那個夏天連續高溫預警,他卻寒得徹骨。
等了將近一個小時,終於有輛皮卡路過。司機熱心腸,不但借給他們千斤頂和十字扳手,還幫著鄭志卿一起換好車胎。
幹完活,司機分煙給他們。按說該他們給人家煙抽表示感謝,可鄭志卿不抽菸,身上自然不會帶著。何權那包煙都跟兜里擱了快倆月了也不好意思拿給人家,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人家抽一根歇口氣。
司機打量了他們一番,看穿著不像是該開破捷達的主,於是問:“你們這是要去山裡旅遊?”
“我們是醫生,去鎮上的衛生所義診。”何權敲敲對方幫自己點菸的手,以示感謝。
“那感情好,就我們那個破衛生所的大夫,跟獸醫似的。”司機笑著呼出口煙霧,“窮地方,沒好醫生願意來。”
雖然與城市僅相隔不到一百公里,但由於四面環山,道路不發達又是少數民族聚集地,何權此次要去的鎮子是出了名的貧困地區。他在中心醫院的時候就開始來這裡義診,一年來兩次,上一次來的時候正趕上做了台剖宮產手術。
不過他並不認同司機的話。
“衛生所有位姓謝的大夫,您知道麼?”何權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