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車將何權送到撤離點,鄭志卿反覆叮囑對方到了城區立刻打電話報平安。他本想親自送何權下山的,可道路並不暢通,到處都是臨時路面, 一來一回得十幾個小時。何權擔心他疲勞駕駛會出事故,堅決不讓送。
撤離人員的都是中巴,一輛車按標準只能坐二十一個人,可車少人多,中巴上擠了將近四十個人, 還有人坐到車頂上去了。超載行車本就危險, 又是走山路,還是震後臨時修出來的。鄭志卿怎麼看怎麼不放心, 於是去找司機商量能否減員。
“都要走, 都著急, 再說了,我的命不是命啊,哪能沒事兒往山溝里開?”司機是個退伍兵,早年開川藏線的, 見天走險路, 這種山路小意思, 在他眼裡跟開大平道沒區別,“行了兄弟,把心揣肚子裡,一準兒給你媳婦平安送下山。”
鄭志卿壓根就沒說車上坐的是自己什麼人,讓對方這麼一說,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看對方彈開打火機點上根煙,他摸摸鼻子說:“麻煩您開穩著點,媳婦剛懷孕,怕顛。”
“呦,這好事兒得發糖啊。”司機笑著噴出口煙霧。
“這地方上哪買糖去。”鄭志卿訕笑,“我跟我哥說一聲,待會他去接人的時候給您帶條好煙。”
“得,有你這句話,今天這車我慢著點開。”
司機拍拍鄭志卿的肩膀,回手招呼上車的人趕緊,要發車了。
平時都要走四個小時的山路,晃晃悠悠開了近七個小時,何權下車時腰酸得跟要斷了一樣。鄭志傑過來接人,一看他下車,趕緊迎上去接過他背著的包,並按弟弟的叮囑給司機留了條中華。
何權差不多是被鄭志傑架到車上去的,一上車就躺倒在后座上。鄭志傑原本開蘭博基尼,自打生了關關之後就換了輛奔馳的SUV,后座空間大,正好能讓何權躺平了伸伸腿。
鄭志傑從後視鏡里看了何權一眼,問:“去哪?”
“大正。”何權有氣無力地回答他。
“都這樣了還去上班?”
“就開你的車,皮蛋。”
聽到何權叫出自己三十年沒人叫過的小名,鄭志傑回過身,使勁運了口氣:“何權,我親自開車來接你,連聲謝都沒有也就算了,嘴巴就別那麼損了行不行?”
“少廢話,你還欠我輛法拉利呢。”何權連眼皮都懶得抬。
“你自己不要的。”
鄭志傑嘀咕了一句,發動汽車,沒開多遠突然又問他:“誒對,你之前送禾宇塊表,是為什麼啊?”
“什麼表?”何權睜開眼,突然反應過來是歐陽送的那塊表被他借花獻佛了,“哦對,嗨,朋友送的,我天天上手術也戴不住,正好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