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兒飛,蟲兒叫,霍家出了個怪男娃兒,」一群小孩兒,三三兩兩地蹦跳著跑了過來,手牽著手,笑嘻嘻地圍著他們轉了個圈兒。
「小男娃羞羞羞,天天想做人媳婦!」
小孩子們沖兩人吐吐舌頭,做個鬼臉,正待面色陰沉的小少年要打人時,鬨笑著四散跑開了。
小少年轉過身,看著小男孩兒,目光如大人鎮定:「若,若我真想娶你做媳婦兒呢?」一雙手背在身後,卻像個等待先生批評的孩子。
風吹桐花,簌簌飄落。
小男孩兒怔住了。
霍長嬰費力地撐起身子,霧氣氤氳,模糊的是視線中,只看見男人擔憂而焦躁地大步向他走來,逐漸和記憶中那個青澀的小少年重合。
他晃了晃頭,鈍痛漸漸消散,光影卻依舊混亂,他的視線中,只有男人焦急而深刻的眉眼。
「不要怕,我陪著你。」
刀劍相交的金屬聲撕裂霍府的平靜。
口鼻中充斥著草木灰的焦糊味,喊殺聲不絕於耳,不是傳來女人孩童絕望的哭喊聲。
假山石洞中,冰天雪地下,兩個小身體緊緊抱在一起。
小少年背脊鮮血直流,染紅了半邊衣衫,卻任固執地將小男孩兒護在懷中。
小男孩兒緊緊抓著小少年逐漸冰涼的手,眼淚噼里啪啦地往下落,他壓低聲音哭喊著:「阿鐸,我求你不要走——」仿佛溺水的人抓住的最後一根浮木。
小少年虛弱地抬手在小男孩鼻尖輕輕一刮,唇邊扯出一道笑意來:「我,我還等著你答應做我媳婦呢。」
小男孩死死咬住嘴唇,卻不再說話,體內的毒素已經開始蔓延,劇烈的絞痛讓他額頭滲出冷汗,他知道今日,他躲不過了,而小少年卻是註定要站在權利中心,史書留名。
「你可以點個頭麼?」小少年語氣中帶了些祈求的味道。
空氣凝結成冰,嘶喊聲掠過被陰霾籠罩的霍家宅院。
許久後,小男孩終於開口,聲音中第一次帶著不屬於孩童的認真與決絕:「若有一日,你能掛帥出征號令千軍,」他努力咽下翻湧至喉頭的鮮血:「旗開得勝之日,我便點頭。」
「——好。」
霍長嬰迷濛的瞳孔在劇烈顫抖,似乎有什麼在眼眶中閃動,他半條腿滑入池水中,他一手撐著池畔的漢白玉石磚,眼神迷離地看向蕭鐸。
男人眉眼銳利,五官輪廓深刻明朗,曾在沙場磋磨是以皮膚微深,雖只要二十多歲的模樣,但行動間帶著一種殺伐的鐵血之氣。
此時男人因緊張他,將短打袖口挽至手肘間,露出結實的小臂,那隱藏在皮肉下的青筋仿佛隨時迸發強勁的力量。
——「承認了吧,你就是喜歡他。」
花妖篤定的話響在霍長嬰耳邊,一下子好似將他近日來的猶豫、苦澀、疑惑統統聯繫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