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鐸一驚,飛快地看了霍長嬰一眼,卻見蕭國公瞪他一眼,背著手吹鬍子繼續道:「怎麼,還不准說你了!」
霍長嬰訝然側頭看蕭鐸,卻見男人耳尖微微泛紅,無甚表情的面容上竟有羞赧之色。
面上還未浮出笑意,就聽蕭老爺子在他面前站定,嘆氣道:「娃娃,當年霍家出事,我聞訊趕到時就看見這臭小子一身是血地抱著你,」
「父親別說了!」蕭鐸垂在身側的拳頭握緊,目光低垂著看著地面,顯然是在壓抑即將要爆發的情緒。
蕭老爺子卻不理蕭鐸,見霍長嬰欲言又止,便明白他想問什麼,認真道:「我知道你想問霍家的事情,但我也是愛莫能助。」
霍長嬰瞧老國公神情不似作偽,抿了抿唇,垂眸不語。
蕭老爺子看著霍長嬰繼續道:「你那時候確然已沒了呼吸,可鐸兒卻抱著你死活不撒手,一雙眼睛狠狠地盯著所有靠近的人,滿臉是血,顯然已經魔障了,」
「那模樣連我瞧著都心驚。」他說著眉心顯出一絲愁色,原本矍鑠神情不復。
霍長嬰心下驚駭,脫口道:「可我……」九年前那晚的記憶,他雖想起不少,但是如今他腦海中也只有零星片段。
蕭老爺子沖他搖搖頭道:「我也不知,你如何又從鬼門關走了回來,」
「鐸兒醒後,我便告訴他你已經亡故。本以為鐸兒會痛哭一場,哪知他知道後不哭不鬧,平靜的幾乎可怕,照常飲食起居,我以為年是日久,鐸兒有了心上人,便會忘記,畢竟……」
蕭老爺子說著頓了下,看向霍長嬰,眸中神色複雜,道:「畢竟男子間……總不是常道,」
「可哪知他從此後愈發寡言,發瘋似的整日練武,前幾年前高句麗叛亂,鐸兒竟單槍匹馬斬殺數十敵軍將領,打那之後,他便更加沉默,常常獨自對著霍家方向一站就是一整晚,媒婆上門過幾次也被他趕走,我,唉……」
「鐸兒什麼都好,便是這脾性太過沉悶,什麼都憋在心裡,」蕭老爺子瞪眼垂眸不語的蕭鐸,氣道:「今兒我要不說出來,他恐怕一輩子都不會說。」
蕭老爺子話雖未說白,但言下之意霍長嬰卻明白。
他還為從先前的驚駭中回神,乍然聽蕭鐸如此,心頭髮酸,又責備自己近日來的胡思亂想,什麼少年心易變,什麼斷袖龍陽大忌,難道真縮骨喬裝了幾次女子,便連心也變成女子的了。
蕭鐸若是真心,那他還瞻前顧後糾結身後事作甚,堂堂男兒當真連女子都不如,他們在一起,便是千難萬險,也能一起渡了。
恍惚間又想起自己先前的所作所為。
他貪戀蕭鐸的溫暖,喜歡瞧蕭鐸窘迫的樣子,可他沒有想過,對自己有這樣心思的蕭鐸,面對自己的種種挑逗,又是怎麼樣的失望和難過。
蕭鐸不說,他只是善於隱藏情緒。
可沒人知道,他的心是否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