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吻了吻長嬰的側臉,「必要之時,陛下會發兵漠北。」
一句話讓霍長嬰混沌的腦海登時清明,他撐起身子,看向蕭鐸蹙眉道:「所以陛下答應那突厥公主,借兵?」
蕭鐸點頭,「今日馬球賽,不過是兩方在固定結局上,爭取利益的一個賭局,」他對上長嬰帶著**餘韻的眼睛,「和親之事,無可迴轉,馬球賽不過是討價還價。」
霍長嬰蹙眉,張了張口,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山雨欲來風滿樓,大殷和突厥積攢多年的舊帳,終於要算清了麼?
屋內燭火搖曳,噼啪一聲熄滅。
月光微涼,透過窗欞灑落進來。
蕭鐸握緊了長嬰的手,眼中神色愈發發雜,大殷安穩數十年,當年的宿將大多數年事已高,一時又無人能繼,若那日到來,他必定會是領兵出征將領中的一員。
沙場刀劍無眼,永安城中又暗流涌動。
他不放心將他的長嬰留下,卻也捨不得讓長嬰隨他受行軍之苦。
這般想著,蕭鐸忽然想起許多年前,霍家那場滅門夜中,兩人相依為命,小長嬰對著奄奄一息的他許下的諾言——
「若有一日,你能掛帥出征號令千軍,旗開得勝之日,我便點頭。」
答應與你相守,同你白頭。
想著,蕭鐸心頭微動,他張了張口,最終像是鼓足勇氣般,深吸一口氣道:「等我掛帥出征號令千軍,旗開得勝之日,我們……成親吧?」
霍長嬰聞言一愣,被他遺忘了九年的承諾,阿鐸一直幫他記得,努力忍住湧上鼻頭的酸澀,才點頭笑道,「好!」
說著吻上男人因緊張而抿緊的唇瓣,濕潤的水澤聲再次在室內蔓延開來,卻比之前帶了幾分沒有明天的激烈於壓抑。
霍長嬰這一夜睡得其實並不安穩。
他同蕭鐸在一起後,已是許久不曾做過噩夢,那上輩子的記憶像是在他腦海中封存般,這次,他竟又夢到了那天——大殷國破,永安城滅,生靈塗炭的景象。
夢中,兵荒馬亂,悽厲的嘶喊聲迴蕩在曾經繁華的紫辰宮。
城牆之上,寒風獵獵。
母后緊緊握著他的手,鎏金護甲尖銳的指尖刺痛了他的手臂,仿佛真實一般,他卻不停同母后急急解釋:「有阿鐸在,大殷不會出事,母后有阿鐸在啊!」
而母后卻像是聽不見他在說什麼般,哭紅了眼睛,凌亂了金步搖,用力一把將他推開,轉身頭也不回地縱身跳下城牆。
北風鼓動起母后的衣角,長嬰拼命掙脫開拉住他的老內侍,趴在牆頭,奮力伸手,掌心卻只有母后衣角滑過,溫柔不舍,如同母親最後的告別。
鮮血混著焦糊瀰漫在口鼻,火海映紅了少年的眼眸。
轉瞬間,周遭景物飛快變動,長嬰又回到了清河巷子的霍家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