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長嬰屏住呼吸,就聽見皇后道:「如今看來,只有等蕭將軍凱旋歸來時,再為你們主婚了。」她向床榻上昏睡的太子看眼,又冷了聲音:「沙場刀劍無眼,又路途遙遠,常姑娘……還是不要去了。」
剛鬆口氣,此時霍長嬰一顆心又提了上來,他不是沒聽出來皇后口中「姑娘」二字加重的音調。
王皇后……知道什麼?
此後,無非閒話家常,王皇后又問了許多問題,才堪堪讓霍長嬰離開。等人走後,王皇后又囑咐了東宮宮人小心侍候,才同聽言離開宜和殿。
王皇后謝絕了步輦,又聽言扶著慢慢朝著含光殿走去。
天空湛藍,日頭高升。
紫辰宮甬巷寂寂,抬頭卻只能瞧見宮牆隔檔下的一線天地。
王皇后抬頭眯眼看了會兒天,忽然嘆息道:「聽言,我這般做是不是很過分,」一瞬間,眉眼柔和了下來,沒了方才面對霍長嬰時的咄咄逼人,柔和慈愛的眉眼中滿是憂色。
聽言搖頭,王皇后眉頭蹙了起來,「可我明明知道,知道他,」她說著聲音帶來些哽咽。
一側的聽言嚇了一跳,忙阻止皇后再說下去,她左右看看,發下並無閒雜人等,才沖王皇后飛快地打著手勢。
王皇后面色變了變,眸中聲色複雜,「他們……感情當真如此深厚?」
聽言點頭,想起今早在馬車上,無意間瞧見霍長嬰脖頸上的痕跡,欲言又止,最終也只是陪著出神的王皇后在宮道上慢慢走著。
而此時,永安城郊外軍營。
上元節雖已過,渭水之上,依然零星可見漂浮的荷花燈,不知寄託了誰家的女兒心思。
北風拂動枯枝,佳人立於河畔。
得到通報,蕭鐸忙從軍營中出來,便見到此景,長嬰今日著一身月白廣袖長袍,此時戴了兜帽,北風吹過,白紗浮動,仿佛下一刻便能羽化而去。
他看得心中一緊,忙快步向著霍長嬰跑去。
霍長嬰正盯著河燈出神,忽的聽見身後腳步聲,方一回頭,就被人大力抱住,蕭鐸熟悉的氣息瞬間將他包圍,男人將頭埋在他頸窩,呼吸粗重,不知道再害怕什麼。
霍長嬰愣了愣,抬手輕輕拍了拍蕭鐸,溫聲道:「我聽說了,什麼時候啟程?」
「明日。」男人的聲音悶悶的。
來時,明明有著千言萬語,此時霍長嬰卻不知道說什麼了,只任由著蕭鐸這般抱著,從今早起便提著的心忽然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半晌,兩人才難捨難分地分開。
霍長嬰才道:「原本我想隨便喬裝成你的親衛,跟你同去,可今日王皇后一番敲打,話里話外言說太子病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