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貴妃瞥了自己兒子一眼,越看心裡的火氣又逐漸升了上來,她煩躁地擺擺手。
三皇子行禮退下,垂著頭,遮住眼中的怒氣。
黑夜裡,下人房裡。
蠟燭噼啪一聲熄滅,屋子陷入一片昏暗中。
鐘琴趴在榻上,疼得動彈不得,額頭冷汗直冒,清涼殿的人都知道他惹了聶貴妃不悅,杖責都是照實里打的,若非他年輕,此時竟不知還是否有命在。
迷迷糊糊睡著了,鐘琴忽覺得喉嚨乾澀,念叨著想喝水,本以無人應聲,卻沒想到溫熱苦澀的湯藥流入口中緩解了他喉嚨的乾澀。
鐘琴忽的驚醒,睜眼間就撞上三皇子擔憂的視線。
「殿下,萬萬不可,小的……」
三皇子抬手打斷他,將人往自己懷裡攔了攔,讓鐘琴躺的更舒服些。
「別動!」三皇子握住鐘琴慌亂的手,「你正發熱,莫要牽動傷口。」
聞言,鐘琴不敢再動,他靜靜趴在三皇子懷裡,心中卻五味雜陳。
兩下無言,許久後,三皇子才低低出聲:「對不起,鐘琴對不起,我……」
「殿下!」
鐘琴嚇了一跳,忙掙扎著要起來,「小的皮糙肉厚卑賤之身,怎能讓殿下說這等話。」
說到後來,他卻忽的停下,鐘琴愣愣地被三皇子緊緊抱住,幾乎能感覺到三皇子貼在他脖頸上的呼吸,甚至能感到一道溫熱的水澤從三皇子眼中滑落。
鐘琴愣住,推拒的手忽然停下。
「那個位子有什麼好,母妃為什麼我要和太子哥哥搶,我不喜歡,不喜歡啊!」
三皇子帶著哭腔的聲音悶悶傳來,鐘琴心疼,慢慢拍著三皇子的背脊,他和三皇子一同長大,自小看慣了聶貴妃對他呼來喝去,沒有半分尋常母親的疼愛憐惜。
雖然下人心疼主子很可笑,但他是真的心疼他了。
「鐘琴,從小到大我只有你,」三皇子聲音悶悶地蹭著他的脖頸,像受傷的幼犬,帶著低低的嗚咽,「你,你別離開我好麼?」
鐘琴被他勒的生疼心中不由地苦笑,他卑微如螻蟻,生死哪裡由得了他,深呼一口氣,鐘琴安撫地拍著三皇子的脊背,「不會,鐘琴會一直陪伴殿下左右,一直……」
月光微涼,在這狹窄昏暗的房間裡,地位等級差別如同雲泥的兩人,彼此緊緊靠在一起,仿佛幼獸般依偎在一起,相互汲取力量,才能在寒冬活下去。
大軍很快出了京畿地界,連夜幹了幾天夜路,士兵都有些疲憊,便暫時休息。
皇帝雖讓沒有經驗的太子領兵出征,但仍為保險起見,為太子配的副將都是朝中僅剩下的幾個上過沙場的,經驗豐富的將領。
霍長嬰雖跟隨師父修習過幾日兵法,但也確然從有過經驗,是以他對這幾位副將態度都十分恭敬,倒也為太子博得了虛心納諫的好名聲。
而就在霍長嬰回到帳中,準備和睦安神時,忽見一黑影從帳外閃過,行蹤鬼祟,他心下警惕,和衣假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