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庭彥正獨自坐在避人處的小沙丘上,手中握著不知道從哪兒揪來的草杆,正在沙地上有一下沒一下地劃拉著,眉眼低垂,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怎麼?」少年清朗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找到的結果不合心意?」
聞言盧庭彥身體一僵,也不知是沒料到這人會來找他,還是這人說出口的話。
片刻後,他轉過頭,面上又掛上了慣有玩世不恭的表情,晃著手裡的枯草杆,「區區小兵,能有什麼事,無非吃飽穿暖,報效大殷。」
刻意拉長的語調一如當日花樓旁調戲良家子的紈絝,可眼前人眉眼間卻沒了當初的迷離頹然。
霍長嬰知道,眼前的盧庭彥已然不再是那個永安城有名的浪蕩子,連日來大小戰爭不斷,盧庭彥也在飛快地成長,殺伐之上磨礪出了一絲血性和擔當。
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霍長嬰將手中的水袋遞給他:「夜間寒冷,烈酒可禦寒。」
盧庭彥也不推拒,接過仰頭便灌了一大口,就聽見霍長嬰又說道:「此次回永安,想必你已經知曉所尋答案,而對於此行之事,還望你信守承諾。」
話不必說透,兩人都明白。
霍長嬰看向盧庭彥,他不知道這位盧家大公子究竟為何只身前來白城,也不知他又為何而改變,只是見他神情便猜他已尋到想要的答案。
邊塞烈酒辛辣,不似永安美酒綿軟幽香,此時入喉卻能驅散寒氣,盧庭彥抬手抹了把唇邊酒痕,勾唇輕笑了聲。
聲音自嘲,眸中有黯然閃過。
「殿下永遠是殿下,盧庭彥也不是言而無信的小人。」
說這話時他眼睛盯著手中酒袋,垂下的眼睛讓人看不清神色。
霍長嬰眉心微動,剛要開口,就聽見腦海中幻幻略顯慌亂的聲音傳來。
——「嬰嬰,不好了天象有變!」
就像是為了印證幻幻的話一般,話音未落,天邊便湧起滾滾沙塵,黃沙遮天蔽日,仿佛巨獸咆哮著血盆大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朝他們席捲而來。
是黑沙暴?!
即便以他同師父在沙漠中生活的那一年,今日無論天氣亦或地形都不可能起沙暴。
而空氣中也無任何妖邪之氣。
「快!」
思慮只在一瞬之間,盧庭彥扔了手中酒袋,一把拉起霍長嬰便朝著營地跑去,他大聲道:「聽那軍鎮的老兵說,沙漠裡起沙暴的時候要躲在駱駝後,快!」
霍長嬰此時也反應過來,顧不得暴露,手中飛快捏決,反手在盧庭彥背後一拍,兩人瞬間便回到了營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