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不僅夢裡的瓜子山沒了,小仙人母子面上的笑容也不見了。
「阿肥真的好難過,好難過……」
霍長嬰心疼地揉揉阿肥蓬亂的毛毛,衝著石桌上亦是憂心忡忡的花妖跟小青龍點點頭表示感謝。
花妖羞赧地晃晃枝丫示意沒事,勾著滿臉疾苦的小青龍跳下了石桌,順便朝著目瞪口呆的眾小妖打了個響指。
隔壁家眾小妖這才回過神來,卻仿佛慢半拍般,又齊齊看向阿肥露出同情悲苦的神色,動作整齊劃一如同排練過。
花妖:「……」
花妖無奈了,拖著花盆憤然跳起在眾小妖頭上一人敲了個腦瓜崩,壓低聲音咬牙瘋狂使眼色:「還不快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呆呆傻傻的眾小妖這才仿佛意識到,眼前不光有他們崇拜的故事裡的英雄,還有一個可以隨時將他們打回原形的捉妖師!
霍長嬰撇了眼離開得花樣迭出的眾小妖,笑笑搖了搖頭,他一看便知這些小妖雖修為低下,但都是心有善意的小精怪,本也不欲干涉他們往來。
安撫好哭泣的阿肥,霍長嬰本想讓阿肥在他們身邊好好休息,但阿肥睜著紅腫的小眼睛堅定要去陪伴念君。
是夜,萬籟俱寂。
初夏的深夜晚間還有少許的涼意,霍長嬰躺在溫暖鬆軟的床塌上,蓋著柔軟絲滑的錦被,仿佛終於放鬆了連日來的疲憊,只讓他舒服地舒展了四肢,一翻身,便又能靠進阿鐸的胸膛。
霍長嬰覺得簡直沒有比此時還愜意的時候了。
「長嬰?」
「嗯?」
蕭鐸側頭看著蜷在自己懷裡的人愜意地像只吃飽了舔爪的貓,猶豫片刻還是將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就讓長嬰好好休息一晚吧。
這般想著,蕭鐸吻了吻長嬰的眼角,貼在他耳邊輕柔道:「無事,就是想告訴你,我愛你。」
男人輕如羽毛的一句話,卻瞬間如巨石墜海,將霍長嬰將睡未睡的大腦砸了個驚濤駭浪。
他不是沒設想過蕭鐸會對他說這句話,只是男兒意氣令他不願主動張口去問。
有時候,他甚至在想,他同阿鐸相識與兒時,經歷過生離死別,自己堂堂七尺男兒卻竟還糾結此事,未免太過做小女兒狀,是以,時間一長事情一多他便將此事忘之腦後。
可如今乍然聽來,他竟從未想過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在他心中竟會有如此分量。
其實,他一直都在乎。
茫茫大地,眾生芸芸,他從來獨來獨往,沒有想過牽掛,也沒有被誰牽掛,不知道哪天又做了誰的棋子,誰的棄子,仿佛他就是西北邊境大漠中隨波追流的砂礫。
不留神,就找不到認不出了。
直到某天,巷子裡,笨拙卻執著的小少年向他伸出手,從那時起,這雙肉呼呼的小手便再也沒想過放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