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庭彥笑了聲,猛地拽過不停搖頭示意他別說的竹顏,眼睛注視著他的父親,一字一頓道:「他竹顏,南風館的歌姬,」說著他收斂了笑意,忽然提高聲音,手中酒壺摔向地面:「就是當年與咱們家一巷之隔,大理寺卿周練的獨子——周子安!」
嘩啦!
青瓷酒壺碎裂的聲音隨著自己兒子厲聲的質問都衝擊著盧靖遠神志,他怔住了,半晌沒回過聲,就又聽見自己兒子非哭非笑的聲音傳來。
「兒時學堂,我還曾纏著他叫著『安哥哥』……」盧庭彥輕笑了聲,眼中似乎有嘲諷有悲傷有憤怒還有看向竹顏時的憐惜,「父親,我還記得那個官清廉,曾破案無數的大理寺卿周伯伯是咱們家的至交好友嗎?!」
悲憤之時,盧庭彥眼圈兒發紅,聲音中哽咽而憤怒:「就因為,就因為他替霍御史說了一句話,被你們當做異類,百般陷害以致抄家滅族!」
「父親,您該不會都忘了吧?」
他將哭紅了眼睛的竹顏往身前拽了拽,語調緩慢,看著自己面色發白的父親道:「安哥哥滿月時,父親你還抱過他,這些……您恐怕都忘了的一乾二淨了吧!」
沉默良久,空氣只有竹顏壓抑的細微哭聲。
盧庭彥深吸一口氣,淡淡道:「父親,如今滿朝皆知我喜好龍陽,您也斷了送我進仕途的心思罷,宦海沉浮……」他哼笑了聲:「我只覺得噁心!」說著,他拉起竹顏的手腕便向外走去。
「孽子!」盧靖遠氣急,卻只從牙根擠出幾聲「孽子」。
「對了,」走到門口的盧庭彥忽然頓住腳步,他頭也不回道:「當年你沒有為周伯伯說一句話,如今也別想再將安哥哥從我身邊帶走!」
「這是咱家欠他的。」
言罷,盧庭彥拉起竹顏闊步離開。
除了盧家大門,竹顏已是泣不成聲,盧庭彥心疼不已,進了停在門前的馬車,便將人按進懷裡,柔聲安慰著,為了哄人,盧庭彥還撒嬌般地學著自己小時候晃著竹顏的手叫著「安哥哥」。
竹顏笑了笑,眼淚卻止不住,「你,你不要再這般喚我了,那,那都回不去了,我不配,也不必可憐我。」
當年父親落難後,他被罰沒入教坊司,後又因略有姿色被南風館的館主想方設法買了去,萬幸的是那館主一直待價而沽從不曾讓他伺候過客人,直到盧庭彥出現替他贖了身。
盧庭彥心疼地打斷他的話:「我不是可憐你,」他捧起竹心的臉道:「我是真的心悅你,喜歡你,愛你!」
「從在南風館第一次見到你,不是,是小時數在學堂,先生罰我抄書,你監督時,我就喜歡你,可我以為……我以為再也找不到你了。」
說著盧庭彥眼淚也不由自主流了下來,他忙抹把臉,牽起竹顏的手咧嘴露出個燦爛的笑來:「但我現在抓到你了,一輩子我都不想放開!」
竹顏感動不已,他拉著盧庭彥的手兩人十指緊緊相扣,從此便再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