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禹面無表情,說實話,他也不知道他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他的這位父親,「我很好。您呢?」
「我二十年前出了一場意外,忘記了以前的所有事情,我這些年都在港城,過得還不錯。」他一時無法開口說出他已經成家立業這個事實。
沈禹除了那張和他極為相似的臉,完全無法把他和自己小時候想像中的父親聯繫起來,他乾巴巴地說道:「那挺好的。」
黎輕給他倒了一杯茶,插嘴問道:「那您現在是想起來了嗎?」
「並沒有,我前段時間碰見了你大伯,他告訴我的。」
黎輕詫異道:「沈大軍這些都是沈大軍告訴您的?」
劉臨海不滿她的一驚一乍,沒有回答她,而是對沈禹說道:「你怎麼和你大伯一家鬧翻了呢?我聽說你們之間有些誤會。」
沈禹皺眉道:「我和他沒有什麼誤會。」
劉臨海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本來是打算補償他,可此刻他心裡準備的那些條件都不好開口說出來。
「那就好。你明天有空嗎?帶我去你爺爺奶奶的墓前上炷香吧!」面對從未見過的兒子,他尚且還有補償的機會,可在黃土地下的父母,他這一輩子都沒有機會補償了。
沈禹看向他,問道:「我媽呢?」
對父母和兒子,劉臨海還覺得彼此有一種血緣的羈絆,可是面對沒有半點印象的妻子,他心裡沒有半點漣漪,「行,你明天帶我一起去看看吧!」
沈禹在這一刻只覺得很無力,他們之間不僅有二十多年時間上的巨大鴻溝,更多的是彼此情感和記憶的空白,他們現在其實和陌生人沒什麼兩樣,他對著他甚至連「爸」都喊不出來。他很想指責他這麼多年的缺席,可是他是一個失憶了的人,他的指責瞬間都變得沒有了道理,可能他自己心底都沒有絲毫的愧疚感,畢竟他什麼都想不起了……
難過傷心的,是他們這些記得的人。
「以後我們還是不要聯繫了,你沒有想起我,而我也沒有關於你的記憶,我感覺你就像敲錯門走錯房間的陌生人,你的到來除了打擾了我,並沒有其他的意義。」他早已過了需要父親的年齡,他現在已經有了屬於他的家。
劉臨海面對冷靜自持的兒子,一時失了聲,「我……沈禹,我想要補償你,盡一盡父親的責任。」
「如果這麼做這是為了讓你自己良心上好過一些,那麼大可不必。」他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這麼多年我沒有怪過你,而你需要補償的人早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在他記憶里,父親只是那塊黑色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