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太后对此早有戒心?骆凤心问。
当年陈家要不是怕引起先帝的猜忌,这禁军统领的官职就不可能给郑韦。给他不过是为了不让这个官职落到我们太子这边的手中,还真能是因为他娶了太后那个侄女?看看太后怎么对陈茗夕的,真要是上心,哪能由着他在外面花天酒地也不管管。
一碟桂花糕已吃完了一半,乔琬想留一半给骆凤心,见她只听着话没有要吃的意思,便偷偷多拿了一块,继续说道:太后在这权力场上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可比他敏锐多了,听他说个开头就知道他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
跟太后这种人斗呢就不能急,更不能让她感觉出是在被你牵着走,要让她觉得所有的事都是她在主导才行。
当日乔琬与骆凤心说这个计划的时候,关于如何一步步激怒郑韦这一段没有详说。一是这一段成不成关键在她,要看她这陷阱设得怎么样;二是她也需根据栾羽给的反馈情报随时调整牵着陷阱的这根绳子,既不能握得太紧让猎物觉察出危险,又不能握得太松让猎物溜走了。
因着她只重点与骆凤心说了之后需要骆凤心做的事,所以骆凤心也不知道现阶段乔琬具体要做些什么。见如今一切都在乔琬的掌握之中,她心里一时欢喜一时酸涩。
这个人比起当年还要精于计算。说太后的精明是摸爬滚打历练出来的,那她呢,这些年她又是如何过的,是否也曾为谋划一计殚精竭虑,昼不能食、夜不能寐?
乔琬没有发现骆凤心的异样,她这会儿除了说话,眼里就盯着桂花糕了。
这是宫里御厨做的,外面卖的都不如这好吃,骆凤心也很喜欢吃这个。以前她还跟骆凤心住在宫里时偶尔能跟着骆凤心吃上一回,自打骆凤心去了北境,她就再没吃过,一直想念着。今日骆凤心进宫,她央了许久,好不容易磨得骆凤心答应去替她要一碟来。
现在先帝不在了,陛下又根基未稳,我估摸着太后没准儿正琢磨把这禁军统领的官职收回来呢。毕竟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放在别人手上哪有握在自己手上稳妥。乔琬说着偷眼去瞧骆凤心,见骆凤心没有在意她多吃了那几块桂花糕,忍不住又去摸了一块,在这当口郑韦去给他那个表弟求官,你说太后会怎么想?
骆凤心明白了乔琬的意思,正要说话,就见乔琬两只手一手一块桂花糕,嘴巴边上还沾了些残屑。
偷吃骆凤心那份被发现,乔琬十分心痛地把手上没吃过的那块放回盘里,把盘子往骆凤心跟前推去:喏,给你留的。
看着乔琬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骆凤心心情十分复杂:有这么馋么?八百年没吃过了?
是啊,不然我至于求你一早上吗?乔琬闭上眼,眼不见心不馋,你去了北境,宫里的东西,我还能找谁帮我要,太子吗?
为什么不能是皇兄?
乔琬被骆凤心这问题问得一懵,她以为骆凤心只是随便问问,睁开眼却见骆凤心的表情格外认真。
为什么不能是皇兄?骆凤心重复了一遍,你跟了皇兄那么久,找他要一碟桂花糕怎么了?
为什么要找陛下要桂花糕?乔琬一头雾水,找他要点金银珠宝的赏赐也就罢了,要这种小吃糕点多奇怪啊
乔琬说完见骆凤心不说话,看看那碟桂花糕,又看看骆凤心,试探着问:这些你还吃不吃了?不吃我可就都!!!
乔琬话说到一半,骆凤心忽然伸出手,食指擦过了她嘴边。
吃相太难看了。你吃吧,我早就不爱吃这些了。
直到骆凤心走出房门乔琬才回过神来。
天辣!!!骆凤心今天是中邪了吗?!
呃,不管了,继续吃块桂花糕压压惊。
门外,骆凤心背靠廊柱深深喘了口气,缓缓将粘有残屑的食指放入口中
第20章
另一头,郑韦一连两次被人羞辱,还都是他最看不上的女人,直让他觉得五脏六腑都在被怒火燃烧。
在他看来,女人就该是男人的玩物,怎么能让她们进入庙堂耀武扬威?都怪前朝那些没用的窝囊废,竟然让一个女人爬上了皇位,开了女人当政的先例,要不然这些女人都该按古礼待在家等着出嫁、等着被男人临幸,哪有机会抛头露面逞威风?
他这一天都很窝火,下午强行挑了手下几个当差侍卫的错处,将人鞭打了一顿出气。晚间回家,刚走过穿堂,就听见内里吵成一片,隐约夹杂着女人的哭声。
郑韦转过厅房,进入正房大院。正面堂屋门开着,堂中陈惠茹拎着一个女人的头发怒骂,边上坐着他那假正经的老爹、闷葫芦大哥和专会和稀泥充老好人的大嫂王氏。
外面几个婢女婆子探头探脑地往里瞧,见着郑韦来了,连忙四散跑走。
大晚上的吵吵些什么?郑韦本就心情不佳,看见堂中的情境更是火上浇油。他如今见不得女人飞扬跋扈,偏偏就撞见陈惠茹又在逞凶。
爷您总算回来了,您可要替我做主啊跪在地上的女人看见郑韦,哭喊着想往他这边爬,奈何被人拽住了头发,没说两句话就被陈惠茹扇了一巴掌。
散乱的头发盖在那个女人的脸上,她的一边脸颊高肿着,从袖口露出的胳膊上有好些抓痕血印。郑韦瞧了半天才认出这是他的一个小妾,名叫裴霜。
他妾室不少,又喜新厌旧,好在外面打野食,家里这个小妾起码有三四个月没见过了。印象中她向来胆小,唯唯诺诺,也不知怎么竟会惹到陈惠茹。
贱人,我的东西你也敢偷!陈惠茹看也不看郑韦一眼,反手又给了裴霜一耳刮子。
郑宝嵘跟郑奕一言不发作壁上观,王氏偷瞧了一眼郑韦越来越阴鹫的脸色,出来打圆场:哎呀妹妹,动这么大肝火做什么。裴霜你也是,东西偷就偷了,痛痛快快地承认,咱们按家法处置完也就完了,好过在这儿强着受罪。
冤枉啊,我真的没有偷夫人的东啊!裴霜话说到一半,头皮撕痛,尖叫出声。
东西都在你房里搜出来了,你还敢狡辩!陈惠茹呵斥。
行了,到底偷什么了?郑韦大致明白发生什么事了,皱着眉问。
陈惠茹不理他,王氏冲旁边陈惠茹房里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拿了一个布包上前,里面装了好些首饰。
回二爷的话,晚上夫人用完膳回房,发现镜台格子里的首饰少了好些,疑心是有内贼,命咱们挨个房里搜查,最后在裴姨娘那儿搜到了。
我没有!定是有人故意栽赃给我
陈惠茹见裴霜还在狡辩,又想给她一耳光,不料手刚抬起来就被郑韦捉住了胳膊。
你干什么,放开!陈惠茹瞪着郑韦喝道。
你让她把话说清楚。郑韦不悦。王氏见状堆着笑说:就是呀妹妹,许是一场误会呢?别这么急嘛,人都抓到了又跑不了,听听她如何说的也不妨。
人赃并获有什么好说的?陈惠茹要把胳膊抽回来,郑韦握着不放,陈惠茹恼起来,松开拽着裴霜头发的那只手,指着郑韦的鼻子骂道:给你脸了是不是?看看你,什么狗东西都往府里带,带了又扔着不管,你自去外面玩你的,我替你教训教训这手脚不干净的贱人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