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韦不做声,裴霜咽了下口水,继续抽噎着说:这明明是她自己做的孽,她要是谨守妇道老实在家哪能有这事儿?外面都笑爷是靠她才有了今天的地位,难道爷就没有真本事么?爷为忍她受的罪还不够么?别人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爷的苦,要是我死了,以后还有谁懂爷的心呐
裴霜的话郑韦自是不全信的,这女人哪儿能对他这么深情,说来说去不过是想活命罢了。可是她也没说错,自己已经足够隐忍了,有换来陈家的一丁点儿好感么?
别人不知道,他今日偷听了陈太后的话却是知道的,陈太后本就疑他有异心,如今陈氏死了,不管是不是他杀的,都会成为陈太后罢免他的理由。
郑韦越想越冒火,偏生裴霜哭声还在断断续续地传入他耳中。
这是什么世道啊!我一个弱女子,没什么本事,活得辛苦一点也就罢了。爷堂堂一个禁军统帅,那么威风,为什么也要过得这么憋屈啊呜呜呜
这句话终于将郑韦这段时间积累的怒气点爆了。他身为禁军统领,掌管着三万多的禁军,整个皇城都在他的掌控下,凭什么要过得这么窝囊!
郑韦大喝一声,一掌击碎了石桌,飞溅的石子打破了家仆手中的灯笼,残骸落在地上,被斜倒的蜡烛点燃,呼地一下燃起熊熊火光,而后随着燃物烧尽,只余下一点幽微的烛火,又被风吹灭了
一朵乌云飘来,遮住了月光。
院外树上,骆凤心放下望远镜看向乔琬:成了。
乔琬长舒一口气。她辛苦布置了一个多月,看似轻松随意成竹在胸,实际上人心瞬息万变,哪有万无一失之说。如今布局终于成功,她心里绷紧的弦总算松了下来,刹那间竟有些头晕目眩,险些没站稳脚从树上栽下来。
小心!骆凤心揽着乔琬的腰一跃而下。乔琬扶着树干调整了会儿呼吸,还是有些乏力。
你身子怎么差成这样?骆凤心微微蹙眉,等此事了了,你每日早上同我一道起来习武健身。
乔琬最不爱运动,本来已经能站直了的,一听骆凤心这话立刻软脚装晕。骆凤心也不拆穿她,揽着人慢慢往马车那边走去。
到了车上,乔琬回身抱住骆凤心不撒手,她现在不太晕,倒是有些困,靠在骆凤心身上好舒服,不想起来。
阿凤乔琬枕着骆凤心的腿闭着眼迷糊着说:郑韦要反了,这场仗你一定要赢
熟悉又陌生的称呼让骆凤心沉默了一会儿。她默默地注视着乔琬的睡颜,直到乔琬呼吸平缓睡熟之后才轻轻替她拨开额前的碎发,在心里道了句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公主:谁也不能阻挡我跟琬琬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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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离郑韦杀妻那晚已过去三天了。
这几天一天比一天闷热, 乌云压得人心里烦躁不安,每每飘几滴雨点又停了,始终不肯下个痛快。
乔琬站在水亭边,左手拢在袖中, 右手握着一块小木牌,木牌上刻了好些个正字, 最下面三笔划痕很新,明显刻上去没多久。
她望着水面出神,右手拇指无意识地在划痕上摩挲着。
在她身后, 云氏兄妹和栾羽围着桌子坐着,一起坐着的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名叫尹笙,正是那日诱着张子何追了一下午的小贼。
啊这儿真是太舒服了,公主府里真好!石桌被冷气吹得冰凉, 尹笙瘫着胳膊趴在桌上,几乎占据了一半的桌面,喟叹道, 他们还缺人吗?我扫地做饭洗衣服什么都可以干, 只用包吃, 月钱不要, 每天晚上能让我在这儿睡觉就行了。
瞧你这点儿出息!过去点过去点, 女孩子家家一点坐相都没有,把阿容挤成什么样了!云广逸嫌弃地推了尹笙一下说,冷气都让你一人堵着了。
尹笙死猪一样赖着不肯动, 抱怨道:又不是你大热天的带着人溜了一下午,还不让人凉快凉快啦?
都过去三天了!你什么热还没散掉?
云广逸跟尹笙斗嘴,云想容和栾羽在他们边上一言不发。
栾羽背对桌子面朝外侧,依旧把剑平放在膝头,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入定姿势,要不是耳朵时不时地动一下,还以为是睡着了。
在他左边,云想容拿了一大捧的竹签,正全神贯注地把它们穿插起来,仔细一看竟是这水亭的缩小版模型。
三天怎么了?你的头像被画成通缉告示贴在城门口了吗?尹笙还在跟云广逸争辩。
云广逸一撸袖子,敲了尹笙一个暴栗:你当我没看,那告示上面写着啥?今有盗人财物者,年十五六,男,你是男的吗,按那画能抓着你?
我不管,反正这是婉姐说补偿我让我舒服的,你们都跟着混进来一起享受了不说,还嫌我占地方,怎么有你这种不讲理的人。尹笙委屈道。
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嘛,乔琬你说是不是?云广逸喊了一声,见乔琬不吱声,又要再喊,忽然脚背一痛,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踩他的是云想容,她瞪了她哥一眼,偏头往乔琬这边示意了一下。乔琬这样子一看就是心情不好,她哥还大呼小叫招惹人家,一点眼见力都没有!
不至于吧云广逸小声道,不就死了三个人吗?陈惠茹跟那个什么阿全也不是咱们杀的,再说了,他们几个又不是什么好人,咱们这也算为民除害了。
嘁,你当谁都跟你一样目无王法!尹笙回道。
他们的话乔琬都听见了,却没心思同他们说,一来三观不同,说了也未必能理解,没必要在这种事上强作争论,二来她还在挂心郑韦那边。郑韦这些天虽然还未行逼宫之事,但并不代表他没有动作。
乔琬今日出门,发觉在这一带巡逻的士兵已经不是之前熟悉的那一队了,市坊之中多了好些陌生的商贩,他们神情警惕地盯着往来的人群,偶尔眼神交互,稍一停留又岔开去,显然是乔装改扮的。
骆凤心自那晚之后便去了军营,一直没有回来。乔琬不知道这里面哪些布置是出自她之手,又有哪些是郑韦安排的。城中尚且暗潮涌动,皇宫里就更是危机四伏。
好想知道阿凤现在怎么样了
乔琬闭上眼稳了稳心神,待睁开眼时,却见池塘对面出现了骆凤心的身影。她呆了一下,确定不是幻觉,立刻朝骆凤心跑去。
水亭中栾羽望向正含笑对骆凤心比划什么的乔琬,懵逼地问道:乐平公主不是主人的死对头么?
你这呆子懂个啥,打是亲骂是爱,咱们那位乔琬姑娘越是嘴上说着讨厌,心里呀越是喜欢着呢!是吧阿容?
云广逸说着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云想容,云想容正在往亭子上插最后一根竹签,冷不丁被云广逸一撞,整个模型掉到了地上,摔了个稀碎。
云想容大怒,起身照着云广逸的脑袋就是一巴掌,然后拂袖而去,看也不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