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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前几日那一战中陈秋铭一方的反常之处不仅引起了骆凤心的警觉, 同样也引起了征西王的注意。
这个时间点对于三方来说都很关键, 大家各怀心思,却都不敢贸然行动。现在较量的就是谁能更加沉得住气, 一旦过于急躁或是疏忽大意就会被另外两方抓出破绽。
自那以后征西王开始按兵不动, 摆明了是打定主意要等着骆凤心跟陈家先闹起内讧来。陈秋铭那边同样偃旗息鼓,意在拖延时间。
骆凤心这些时日跟之前没什么分别,仍旧是每日按例巡查,检验各营的操练情况,有时候还会亲自下场跟将士们比较一番,好像完全没有这回事一样。
那夜她既然说过知道了,乔琬相信她一定有自己的打算,因此并未再向她提。
现在的局势就如同走钢丝,同时还伴随着三方心理上的博弈与较量, 每一步都凶险异常。她能给与骆凤心的帮助不多, 唯有最大程度做好她能做的事,不给骆凤心增加额外的压力。
月中,栾羽穿着公主府家仆的衣服带了口箱子赶着牛车孤身前来, 营门前的守卫将他拦下,骆凤心此时不在营中,他们便派了个人来请示乔琬。
让他进来吧,是我们府上的人。乔琬出来见了人后说道。
军营之中原则上不许不相干的人随意进出, 但既然郡主亲自发话了, 几名守卫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们不可能当着郡主的面搜人家的箱子, 齐齐退开一步让路放行。
乔琬领着栾羽将箱子搬到她的帐中, 随即栾羽出帐,楠竹放下帐帘,没过多久乔琬也出来了。
她换上了一件素纱石榴裙,这是她到营中这么久以来从未穿过的,由此可见,她这位郡主应当是受不了连日来的酷暑天气,让家仆送了些夏日清凉的衣服来。
不怪她小心成这样,军营里人多眼杂,难保不会有一两个奸细,在这样敏感的时刻,她和骆凤心的一举一动都可能被人盯着,必须慎之又慎。
怎么样了,东西都弄好了么?乔琬出去转过一圈后又回到帐中,叫来栾羽问。
都按主人说的准备好了,容姑娘和广逸兄总共做了五架木鸢,已经运送到通文山庄,只等主人命令。栾羽低声道。
通文山庄位于汤真河另一侧山头后面,是乔琬年初托月袖找人买的,月袖又吩咐到自己的手下,中间转了几道弯,除了她与月袖、云家兄妹几人外加骆凤心,再没人知道真正的买主是谁,自然也不会把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山庄跟山后河对面的战局联系起来。
好。乔琬听后点头道,你且等着,待殿下决定好作战的时机以后再去通知他们。
这一等又是近半个月,原本负责留守岷州的阿柴于深夜赶到了军营,匆忙闯入中军大帐,莫约半个时辰后,骆凤心满脸凝重地出来,点了两个营的人给他。
他趁着夜色来又趁着夜色走,前后总共不到一个时辰,可谓是火急火燎。
当晚符州军营中,征西王韩召便从潜伏于岷州军中的细作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同时传到他手上的还有一份密报岷州守军发生内乱。
那些人原本就是山匪强盗,被乐平公主招安收编,此前有乐平公主坐镇岷州时还好,如今乐平公主久久未归,这些山匪们本性复发,掳走了千阳城中一众官员,以他们的性命相挟,让柴樟和他的那些个公主亲兵滚出岷州。
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征西王看完密报大笑道。
这份密报和细作刚才来报的内容相互印证,再加上陈秋铭此前的反常举动,足以说明乐平公主那边确实后院起火,让她不得不在这样紧要的关头还将一部分兵力抽调回去。
我说陈秋铭那个小崽子眼光不差,前番怎么会放过大好的进攻机会,原来他是在等这个。这次岷州守军哗变多半有他们陈家的一份功劳征西王话还未说完,又有一名士兵前来汇报。
征西王将人宣入帐中:讲。
启禀将军,岷州军正在撤退。
哦?征西王捋了下胡须,问道,阵型如何?
非常仓促,看上去有些混乱。
嗯征西王思索片刻看向手下的将领们:诸位以为如何啊?
末将认为此乃天赐良机,乐平公主乍闻叛变消息必定心神不宁,而岷州军将士忽然收到撤退命令想必也正惊疑不定。值此军心大乱之际,末将请求出战,必定将他们一举拿下!
末将请求出战!
末将请求出战!
几名将领依次站起。
征西王摆了摆手笑道:哎,你们想得太简单了。正所谓实者虚之,虚者实之。咱们前番夜袭,她乐平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集结起军队反击,可见岷州军军纪严明。这样一支队伍,怎么会撤个军就撤得乱七八糟呢?依本王看多半有诈。
这几名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不以为然,有人觉得有理,但上次情形确实凶险,要不是陈秋铭没有配合乐平公主,胜负尚未可知。
他们才吃过亏,余悸犹在,话大可勇猛一点说,关于出战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那依将军的意思一名将领试探着问。
征西王道:传令各营今夜好生休养整顿,明日天亮再行追击。
经过这几个月与岷州军的反复交战,征西王发现岷州军格外善于夜战,这大概跟其中不少人是山匪和民兵团出身有关。
这些人未被收编前就长于夜袭和夜间防守,从小到大在夜晚打过无数场仗,反应之迅速经验之丰富确实不是他们符州军可比的。
既然夜色不能给他这一方的将士提供帮助,反而更有利于敌人,那就不如等到天明之后再一决胜负。
这一夜有些漫长,韩召当初满腔雄心壮志率兵北上,却被拦截在了这么个不尴不尬的位置,领兵的还是两个后辈,这教他如何不气恼,眼下终于有了击溃敌军,长驱直入的机会,又教他如何不心急?
不过他都在这里耽搁了几个月了,不差这一晚。
众将走后,他独自在大帐中又坐了一会儿。按理说他应该去睡一觉,养足精神以应对明日的战斗,可是他没什么困意。
明日这一仗虽然不是他夺取皇位的最终之仗,但只要赢下来,他离皇位也就不远了。
一想到这里,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燃烧,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让他依稀又回想起当年追随高祖皇帝南征北战的日子。
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啊到底是老了,不过如果能在死前坐上那把龙椅,这辈子也就值了。
过去的很多事都像走马灯似的浮现在他眼前,征西王坐在案桌前以手支着头,直至快要破晓时才打了个盹儿。
即便睡着了他也还惦记着这一场决定命运之战,没过多久就醒了。
什么时辰了?他瞧见外面已经亮了,担心自己睡过了时候,唤来值守大帐的小兵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