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的一切都是我給的,既生異心,那老夫就一樣樣收回來。廢了你們的內力,拔了你們的爪牙,砍了你們的頭顱哈哈哈哈——」
崔玉書開始變得歇斯底里,他拽住蕭絕的頭髮,迫使他仰起頭來。
兩人額頭抵在一處,蕭絕想不看他的醜陋猙獰都難。
「寧肯錯殺,不可放過。整個踏仙閣都來給老夫陪葬,怎麼樣!絕兒你要不要來陪義父?你的屍骸就日夜守在老夫的棺槨外,旁邊放上你最愛的這支鞭子,如何?」
蕭絕看他今日這般語無倫次、喜怒無常,暗想這個老匹夫怕是終於要瘋了。
「既不吭聲,那老夫就當你答應了。」崔玉書目眥欲裂,乾癟枯瘦的手緊緊鉗住蕭絕細長的頸子,「義父這就成全你的忠義孝心。」
扼住咽喉的力量驟然加大,空氣越發稀薄,蕭絕的臉頰與雙眼因為充血變得艷紅。
電光石火間,殺機欲動。
倏然,那隻乾瘦的手又撤開了。
「為何不還手?」崔玉書揚手甩出一鞭,抽在蕭絕的肩膀上。
蕭絕咬牙,啞聲道:「蕭絕不敢。」
「當真不敢?」崔玉書咯咯笑起來,眼尾皺紋如枯木皮皴裂難堪,「絕兒當年不過羸弱少年,就敢親手殺死自己的母親。老夫怎知自己不會步她的後塵,死在你手中?」
異色雙瞳驀得縮緊,蕭絕又挨下一鞭,這次他沒忍住,悶哼出聲。
崔玉書對他的示弱很滿意,揮手又抽了幾鞭,覺得疲乏後,便一揮袖袍,道:「過來,伺候老夫安寢。」
他率先朝內殿走去,蕭絕跪在原地,盯著那抹清瘦身影,握緊的拳縫間滴答滴答有鮮血流出。
「絕兒,還磨蹭什麼?」崔玉書在內殿叫他,蕭絕有一瞬的恍惚。
——還磨蹭什麼!趕緊動手!你不必怕我死後化作厲鬼糾纏於你,我只盼著早日投胎轉世,再也不要跟你這等怪物扯上關係。
那個女人臨死前,也是這般催促他的。
她恨他入骨,從不肯讓他喚聲「娘親」,就連她的死,也要讓他雙手染血。
蕭絕很少回憶起她,他被崔玉書從亂葬崗里刨出來帶回不至峰後,就將她徹底封存起來。
如今被崔玉書重新剜出來,依舊鮮血淋漓、猙獰可怖。
蕭絕赤身裸體走進內殿,新鮮鞭痕滲出的血珠沿著富有力量感的身體向下,淌過修長的雙腿,最終在地板上印下一個個輕淺的血腳印。
崔玉書已褪去外衫,解開發帶,側身瞥見蕭絕一臉沉鬱站在屋內,挑眉道:「不過才出去幾天,就全然忘了規矩嗎?」
蕭絕陰惻惻盯著他的側影看了片刻,才跪下去:「記起來了。」
崔玉書坐在榻上,沖他揮揮手:「到窗下去,跪到子時叫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