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出鞘,酒灑劍身。
「喝——!」
蕭絕豪情一呼,手中淬了酒的長劍被舞得氣勢如虹,如生殘影。瓷瓶陶器受劍氣掃蕩,相繼粉身碎骨,清脆的碎裂聲倒像在為這段凌厲張狂的劍舞奏樂。
半途髮帶鬆了,衣袍亂了,他全然不顧,乾脆踢掉長靴,赤著雙足旋轉騰挪。
地板乾淨而冰冷,蕭絕卻似踏在血泊里,崔玉書的血將他的雙腳染得血紅、燙得發顫。
颯颯聲中,蕭絕披一身寒光劍影,三千青絲隨衣袂翻飛狂舞,如鬼似仙。
驀地,左腳踩中一塊碎瓷片,他身形一晃,重重摔倒在地。
他躺在那兒,將碎片拔出,抬手看看指尖染的血色。
這隻手沾過很多死人的血,第一個便是他的母親,最新的一個是他的義父……寡親緣、薄情愛,大抵就是他的宿命了。
蕭絕低低笑了起來,整個人都在顫抖。
那個罰他夜夜跪受鞭刑的老匹夫死了,他高興,笑到眼角泛淚還不肯停下。
他將酒罈揮至殿外,遙聽見酒罈子碎了,便順勢翻個身,側臥在地板上睡了過去。
待他醒來時,雨將將要停,積蓄在峰頂的雨水沿山坡奔流而下,滔滔水聲似山中平添了一道飛懸瀑布。
他起身攏好衣衫,環視一番雜亂的大殿,心煩不已,靠在殿門眺望遠處濛濛山色,出神許久,轉身去了暗室。
腐臭味越發濃郁,蕭絕掩鼻屏息也無法完全忽略。
他秉燭細查,發現這間暗室有些……過於簡陋了。
偌大的一間屋子,南北兩側各有一排近兩人高的木架,上面除了擺放一些稀罕的刀劍兵刃外,再無其他東西。
木架上的許多格子都是空的,這和蕭絕記憶中的暗室相去甚遠。
他將兩排木架仔細檢查一遍,沒發現任何機關異常,而暗室中間那堆頭顱旁,並排擺放著兩個不太大的木箱。木箱上了鎖,他用佩劍削開箱蓋,裡面裝著的也不過是些珠箔玉器。
而且都沒裝滿。
縱然踏仙閣每年都會向魔教上繳些許財寶「表忠心」,但崔玉書好歹坐鎮踏仙閣近三十載,不可能只有這點家當。
蕭絕踱至顱堆前,俯身與崔玉書的猙獰雙目對視。
「狡兔有三窟,義父的秘密究竟藏於何處?」
自然是得不到答案的,蕭絕不再多待,他吩咐值守影衛不准任何人打擾閣主閉關後,便出了雀翎台,回自己的寢房。
他並不擔心有人擅自違令,畢竟沒人喜歡挨崔玉書的鞭子,一個個恨不能離雀翎台越遠越好。
蕭絕在香樟木桶里泡了近半個時辰,皮膚被水浸得發皺,鞭痕周圍也被泡得泛白,才將那身難聞的死朽味道祛除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