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筠的視線隨他所指的方向飄往遠方。
「我在家裡等你們。」
黑袍壓下斗笠,長鞭一揮,「駕——!」,坐下黑鬃馬長嘶奮蹄,眨眼只剩揚起的十里煙塵。
唐筠怔愣許久。
絕影從背後抱著他,收緊手臂問:「在想什麼?」
唐筠仍在看著北方,聲線有幾分顫抖:「我恨你絕影,都是因為你。」
絕影把他轉過來和自己面對面站著,發現懷中人眼圈兒發紅,他瞬間慌了神,一隻手捧著他的臉,手指頭卻小心翼翼地不敢亂動。
「因為你,我十年沒回家了。」
絕影心咯噔一下。
「……對不起。」
「既然舍不下,為何不來踏仙閣看我?」
「……我、我以為……你不願。」
唐筠狠狠踹他一腳,又打他兩掌,嘴裡罵罵咧咧的:「你以為!你以為!去你外祖母的你以為!你給老子滾!」
絕影任由他打罵,就是不肯離開半步。
等唐筠撒完氣,他才道:「其實我每年都在,怕你生氣,沒敢現身。」頓了頓,又如實說了一句,「也要監督他沒有私吞我送你的東西。」
唐筠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又覺得丟面子,使勁把人推開,去牽自己的馬。
絕影立刻跟上。
「不必跟著,」唐筠把扇子別到腰後,翻身上馬,居高臨下掃了男人一眼,「我回不至峰後,自會留意蕭絕有沒有回去。你找你的相好去。」
一聽最後這句,絕影哪肯放他離去?
「哪裡有相好?」
他把韁繩纏在手腕上,一手緊攥著唐筠的膝蓋,仰頭看過來時,板板正正的臉上浮著加粗的「認真」二字。
「我與你解釋過,你要信我。」絕影急切道,「當年真的是封彥設計下毒害我,公子可以作證。」
唐筠抿唇不語。
至今他還記得特別清楚,十年前那個夏夜,他悄悄溜進絕影房間時看到的情景——絕影將封彥壓在凌亂不堪的被褥里,兩人都是衣衫不整、面色潮紅。
彼時都是十六七歲,這番模樣自然會叫人想歪。
尤其是唐筠,更是有如當頭棒喝。
他本來是想把親手打磨的玉佩掛在絕影床頭,好讓對方第二天一早睜眼就能看到,這是他送他的十七歲生辰賀禮。
封彥當即大叫,招來許多的人,當眾指責絕影要對他施暴。
唐筠心神大亂,氣惱、震驚、失望等情緒齊齊湧上心頭,狠狠把玉佩往地上一摔,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而絕影身上迷情之物未解,本就渾身燥熱,強行咬破舌尖才能勉強保持一絲清醒。
少年人又好顏面,被人當眾指責行這種猥褻之事,他也又氣又惱,當時根本沒想到要與唐筠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