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長嘶一聲,揚起前蹄調轉馬頭,將鬆散栓在樹幹上的結掙開,慌亂地往林中奔去。
傅少御平日最寶貝這匹馬,今天瞧著它這般模樣,不禁也生出幾分厭煩,耐著性子去追,卻轉瞬失了蹤跡。
在林子裡轉悠許久,傅少御乾脆不找了,反正過會兒自會回來,他抱著劍靠在一棵樹下獨自生悶氣。
忽然耳朵輕微動了一下。
他運起內力側耳細聽,反覆確認,沒有聽錯。
是刀劍相交之音。
傅少御循聲追去,待聲音聽得更真切些,辨出約有六七個人。
他加快腳步,繞過兩道彎,便見刀光劍影中,有一玄衣人正被圍困在劍陣中,看背影,傅少御心中一緊,立刻拔劍相助。
那幾人功夫不高,傅少御劍氣掃來,便自知不是對手,抵擋兩下後慌忙退走。
傅少御急轉過身,再看到那人陌生的臉後,心情又一落千丈。
只是又隱約覺得有幾分不對。
「感謝這位少俠相助。」那人收劍抱拳,單眼下垂不與傅少御對視,模樣極為謙恭。
傅少御猶豫片刻,道:「雖有唐突,但傅某還是要問一句,閣下的眼睛是怎麼回事?」
那人左眼被一白色布條遮住,大概是因方才纏鬥甚為激烈,布條上見了血色。
「原是在下無能。」
那人苦笑一聲,席地而坐,將纏在腦後的結解開,露出了那隻受傷的眼睛。
傅少御眸色沉了一瞬。
本是眼球的地方,空洞洞的癟了下去,鮮血從裡面滲出來,有幾分恐怖。
傅少御上前幫他處理傷口,便聽那人把這幾天噩夢般的經歷說了個大概。
他自恃功夫不錯,立志在江湖闖蕩出一番天地。近日燕家出事已傳遍江湖,他認為踏仙閣行事實在囂張跋扈,便和許多人一樣,想去趟不至峰打探消息。
途中偶遇一個戴著眼罩的男子,他想到異瞳這一點,當即便留意了一下,悄悄跟上。
傅少御問:「他長什麼樣?」
「很……俊,皮膚白無血色,像是長久不見太陽的人。」那人儘量克制自己的情緒,沒當著恩人的面說出有損涵養的話。
「你在何處遇見他的?他當時去做什麼?」傅少御篤定他遇見的就是蕭絕。
「在斷龍山附近,」那人道,「我一路跟著他往北方來,我很確定他、他就是踏仙閣那個神秘殺手!我那天窺到他洗臉時摘了眼罩,傳言確實沒錯!」
傅少御的手微微一頓,險些戳到那人的傷處。
「他實在陰險卑鄙,原來一早便知我在跟蹤他,只不過前兩日他大概有傷在身,無絕對的把握勝我,就佯作不知,一路引我到了處荒郊野外,才凶相畢露。」
回憶起眼睛被挖的種種,鑽心之痛仿佛重演,那人一時激動,剛剛止住血的眼睛又冒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