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羅本來都做好準備被封神了,沒想到首領會忽然來這麼一句,頓時苦笑道「我看起來是為了讓你們所有人死嗎?」
「風、雨,都是神。」首領淡淡道,「你說,閻王是,死掉的人跟獸都跟他走;你跟閻王,是,風跟雨一樣嗎?」
其實說白了,首領的意思就是詢問烏羅是不是閻羅王的同事,風跟雨的作用不同,可是又相輔相成。她便想著,既然死的人與獸會跟著閻王走,那麼烏是不是另一種存在,比如說活著的人跟獸都會跟著烏走。
雖然她沒有覺得附近的野獸更多,果子長得更好,可是蚩活了過來,受傷的人誰都沒有死。
倒是辛苦她還沒有學過「同事」兩個字,硬生生絞盡腦汁讓烏羅理解這個概念了。
「你見到過我流血,看到過我受傷,還這麼想嗎?」烏羅似笑非笑地看著首領,他順過麻皮,柔軟的指腹被粗麻割開,這雙手做工不多,又常護理,只剩下少年時寫字留下的陳舊筆繭,在健康系膚色的原始人之中,反倒顯出幾分白生生來。
殷紅的鮮血順著傷口滲透出來,沿著手指筆直往下滴落,沒過多久,血滴顫巍巍地動了動,就忽然沒了後續。
才不過幾分鐘,傷口已經凝血,若是故意去擠弄,估摸著還能滴出幾滴來。
可這地兒又沒誰需要烏羅滴血認親,他何苦自虐。
「水潑,會滅火;土,會帶走水。」首領固執地反駁他,「神,很可怕。不是,不死。水來,我們就走高的地方,它就會,慢慢沒了。」
哇哦,這思想覺悟很可以嘛姐姐。
烏羅忍不住笑了起來,他輕柔地說道「好極了。如果我是神,那你想要我做什麼。讓枝頭的果子成熟?讓山洞裡的陶罐里藏滿肉?還是讓大家永遠都不會生病死去?」
這是首領全沒想過的東西,她懵了懵,活像個還沒開始走路就被扯著跑步的孩子,遲疑道「可以嗎?」
烏羅放聲大笑,他這時候的神態便有所改變了,看起來似乎不是那個萬事成竹在胸的巫者,而是高高端坐於雲端,是捉摸不透的雨、是飄來飄去的雲、是驚怒威嚴的雷,人們遠遠看著只能俯首稱臣的「神明」。
並不可怕,不像野獸那麼嚇人,也沒有那麼危險,首領只是隱約覺得,他好像在那一刻就不是烏了。
「可以啊。」烏羅輕柔地說道,「只要你們給我足夠多的罐子,足夠多的簍子,我就可以滿足你所有想要的。」
還不等首領激動地跳起來,烏羅輕輕按住她的肩膀,用手摸上紡錘,半邊臉頰沉入到火光無法照到的黑暗之中,他黑色的睫毛微微煽動著,如同夜間螢蟲的翅膀,又好似花上蝴蝶的留影,投下晦暗不清的深沉「你們給我多少東西,我就給你們多少,你可以穿我這樣的衣服,可以有吃不完的食物,可以喝到最好的水,不需要採集、不需要狩獵,不需要矛跟鞋子,再也不用害怕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