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羅平淡地說道,他認真地凝視著閻身上的刺青,並不全然是血紅色的,有些是烏黑的,有些則是金色的,仿佛太陽被刮下些許粉末來。這個男人經歷過的旅途遠超出他的想像,居然是從誕生那一刻降臨到這個塵世上,孤獨地旅行數十年直至如今……
聽起來都是過於盛大的寂寞。
對弱者施以憐憫,是善意;對強者昭顯同情,就像是自動奉獻出的弱點了。
「你之前是心理醫生嗎?」閻問他。
烏羅輕笑道「怎麼,你想問我是不是按點收費嗎?」
「你的反應不太像一般的人。」
「旁觀者的同情,說起來太淺薄了,我不能與你同悲,你大概也不會需要這樣的敷衍。」烏羅緩緩道,「你只是在解釋當時的失態,而我只是在聆聽這個解釋,不要有其他的情緒來影響判斷力比較好。」
閻湊近他,纖長的睫毛顫抖著,吐息捲起小小的氣流,如同野獸在試探獵物「你不是醫生,醫生不會這麼說話。」
「來自不是醫生的醫囑。」烏羅鎮定自若,「別這麼靠近另一個人,除非你想跟他發展出一段親密關係。」
閻啞聲道「我想。」
他用這樣的聲音說這種話,簡直犯規到該被裁判吹哨舉出所有紅牌立刻罰下場。
「介意把我放下去嗎?」
烏羅詢問道,他將冰涼的手搭在閻的胳膊上,那兒有塊金色的三角形,是閻在路上遇到過最為滾燙的沙漠烙成的,那個部落信仰太陽,他們研究無窮無盡的時間,企圖得到一切變化的規律,居然也研究出了點東西來,只可惜很快就變成一種畸形的崇拜。
他們將金子磨成粉末,與一種怪異的汁液混合後,就成了金色的流漿,比蜜更濃,比金子更明亮,那色彩仿佛活過來般,成為太陽的一部分,那個部落用這來裝飾身體,也用來敬奉神明。
閻錯覺對方的體溫比那塊融化的金更炙熱,像是剛刺下去時一樣,紅腫起來的肌膚鼓脹著,形成小小的不規整的太陽。
「好。」
大概是高空待久了,烏羅落地的時候仍然有些發飄,他虛虛站著,覺得自己好像腳都沒踩實,於是低頭看了看地面,將鞋子輕輕踏一踏,好讓自己找到點落地的實際感。在他們下來的時候,那隻胖隼就飛起來消失了,而烏羅的傷口不再流血,它被汁液止住,只剩下密密麻麻的痛楚細微地折磨著。
方才還不覺得,等到撕扯到皮膚的痛感拉扯著傷口,就令人無端在意起來了。
「你要回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