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灰飄落在地面上,隨著留君的疾跑而輕輕飛盪起來,黑色的灰燼飄零在它的長毛上,將月白色的長毛掛漆成灰色。
刀耕火種,本來就是用火燒開田地,以前是燒山,現在是燒林,這場山火除了木炭,還送了片田地給部落,只不過距離遠了點,打點起來可能會比較麻煩。再來燒的面積未免太大些,按照他們現在的人手,很可能還利用不完,不過並不是沒有好處,這樣大面積的田野可以開墾利用,定期派人來照顧就好,反而能節省人手。
婕一直來查探,只不過多數時候是在外圍,她一直記得烏羅警告自己不要進入內場,因此直面這種災後的慘烈還是頭一遭,看著空空蕩蕩的黑色世界,恍惚間感慨道「星星想要看到其他的世界還真是可怕,竟然會造成這樣的情況。」
「……」
這些原始人有時候總會講出很有哲理的話,烏羅苦笑道「有時候追求一些東西,必然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就好像釋放文明、歷史的約束一樣,森林裡的火災在缺氧或是雨水下會熄滅,可誰都不知道文明的火焰一旦燒起來,會燒到什麼時候才停止。
「留君,我們走。」
烏羅已經看過火災大致現場了,更下面的地方不歸他們管也暫時管不到,這時候要讓眾人搬回到部落裡頭,重新恢復往日生活才是最為關鍵的。火災並沒有蔓延到日月部落門口去,甚至連他們為了造房子挖出來的隔離帶都沒有用上,滲透的水流減緩了不少火勢,那火焰一路往山下也就是草原那方燒去,不知道閻的小樓有沒有保住。
林子還足夠他們生活使用,不過確實可以考慮擴開更大的生活範圍了。
烏羅輕輕踢了下狼腹,出乎意料的是,一向溫順的留君這次並沒有聽從他的命令,反倒仰起頭往遠方看去,似乎那裡有什麼等待著它。
「留君?」烏羅偶爾會覺得試圖跟野獸用普通話交流的自己很有毛病,不過事實上即便留君聽不懂語言,它仍能敏感地感知到烏羅大概的意思,是去是留,是跑是走,它並不是完全愚昧的死物,而是有智慧有情感的生靈。
「你發現了什麼?」
婕忽然翻下狼身,她矯健如猿猴般蹲伏在地上,四肢都染滿了草木灰的黑色,一雙銳利的眼睛直勾勾望著留君,還沒等她開口警示烏羅。留君長嘯一聲,倏然似流星般急奔而去,簡直要化作荒原上的一根利箭,然而不管它如何奔跑,始終維持住了背上的平衡。
「巫——」
烏羅幾乎要睜不開眼睛,他聽見婕的聲音被拋在腦後,卻只能用左邊手背擋住耳旁呼嘯的狂風,將自己的上半身放低,試圖靠在狼身上穩定,心臟緊張得砰砰跳,他現在可沒有鞍跟任何防護,要是留君發瘋,他不死也要半殘。
陽光與荒野從眼底流竄逝於光陰,耳畔仿佛還能聽見淙淙流水聲,大地微微震動後歸於平靜。
「你居然還沒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