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問過?」
琥珀點了點頭,她看著陶碗裡的水,有許多話想說出口,這一年多發生的事,是她一輩子都難以想像的,生存的事對於烏羅跟閻來講似乎是非常簡單的,他們的腦子裡裝著各種各樣的辦法,有許多主意在一開始,她甚至都無法理解的。
「巫說,如果我們太依賴他,等到他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琥珀想了想說道,「我以前不懂,後來想,大概就像我們養兔子那樣,有些兔子會挖坑逃跑,有些不會,我們沒有了,它們要麼學會自己找食物,要麼就被其他的動物吃掉。」
閻聽懂了她沒說出來的話,沒有理解的意思。
他跟烏羅現在只不過是兔子裡的一員,充其量是比較厲害的兔子,可他們倆始終將自己放在飼養員的位置上。
無論從什麼角度來看,他們倆都不該將自己看得這麼重,正如琥珀所說,要麼他們這個部落滅亡,要麼重頭再來,人從來不是那麼脆弱的生物。即便他們全不干涉,這個部落也可能有自己興盛跟衰亡的道路,來到這個世界開始,他們就是其中一部分。
話又說回來,多少東西失落在時間的長河裡,一個群體如果只依賴於一個人,那本就是自取滅亡,死了也不可惜。
「蛇油。」閻忽然提醒道,「你已經知道脂肪了,蛇身體裡也有,在腹部,有很大一塊,熬成油脂,冷了之後拿來擦手,就能避免凍傷,不過一直呆在雪地里仍是沒有用。」
琥珀眨了眨眼,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她驚訝道「那不是拿來吃的嗎?」
有關於解釋原理這種事,閻的熱情就全部耗空了,他懶得跟琥珀詳細談論其中的原因,便在柜子上翻找了一會兒,找出一盒凍瘡膏丟給首領,近乎敷衍地說道「藥在這裡,你拿去吧。」
琥珀撓了撓頭髮,不知道是女人天性就比較愛乾淨,亦或者是骨子裡的愛美因素在作祟,她比其他人更喜歡洗頭洗澡,也喜愛皂角的香氣長久留在身上,因此頭髮柔順了許多,這會兒軟趴趴地垂在肩膀上,不像以前那麼蓬蓬地支棱成鳥窩。
從懶人沙發上站起來的時候,琥珀覺得骨頭都仿佛酥軟了不少,伸展開懶腰,甚至有點依依不捨,不過外面還有一堆事情等著她做,就仍是可敬地站起身來出門去了。
而閻只是目送著她出去,捎上門之後,仍舊恢復成原來的姿勢,靠在沙發上靜靜欣賞著烏羅與閻小旺熟睡的模樣。
他有十拿九穩的預感,烏羅睡醒一定會落枕。
確認關係聽起來的確是一種很甜蜜的事,只不過對於閻跟烏羅來講,真正激盪心潮的大概只有那幾個片段,並不是說他們兩個人的感情只是稍縱即逝,而是人的性格與習性已經穩定,確定關係之後如同一層保障,可對於平日的相處交往並沒有什麼更改。
本來兩個人就住在一起,連同居都省了。
安睡的烏羅看起來要無害得多,甚至用不著廢心力猜測他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他們倆有許多不同的意見,談不上誰比誰更頑固。每個人都沒必要為另一個人去負擔他的人生經歷,閻自然也不會勉強烏羅體會自己對世界的不信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