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自輕自賤的話語從他口中道出,竟仿佛脫口而出的玩笑一般隨意。
凌珂此時已經出離了憤怒,眼眶微微泛紅,她竟不知段雲泱何時眼拙到了如此地步。分明他人早已在南風館墮落了心,將他的深情視若草芥,他還腆著臉眼巴巴地跟隨在旁,連身家性命也不顧了。
極度的惱恨與鄙夷猶如毒蛇吐信,她冷哼一聲,霍然立起身來:「話不投機半句多,既然蘇公子並未把雲泱放在心上,那希望你以後也莫要再多糾纏於他,若是再連累他受了傷,那時休怪我翻臉無情。」
「姑娘放心,人情債多壓身,蘇某樂得逍遙,自然不會自討苦吃。」
蘇巽垂下頭,額前細碎的發落下來遮住了臉,神情看不真切,語調卻是古井無波。
見他對自己的挖苦激將毫不在意,凌珂算是徹底大失所望。心中盤算著日後定然要努力規勸段雲泱回頭是岸,眼下她片刻也不想在這裡多待,泄憤般將傀儡寶石拋在原地,轉身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
蘇巽沒有抬頭望她一眼,只是出神般望著寶石砸落在冰面上,彈起又墜下,翻滾著停留在身前不遠處。
唇畔不由自主地浮現一絲荏弱的笑意,仿佛壓在心底的一塊巨石終於落定。
想來段雲泱如此信賴凌珂,待他醒來後聽她數說此事,必定也會對自己大失所望。如此甚好,他本身便是個不祥之人,段雲泱靠近他短短數月即遭此大難,長此以往若白白損了身家性命,他便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不如教他以及身邊人厭惡自己,遠離自己,雖相去甚遠,卻安然無恙,又何嘗不是美事一樁?
刺骨的寒冷從身體深處不住地往外滲,他顫抖地喘息,俯身伸手去觸碰身前地面上的傀儡石,胸口卻驀然傳來一陣劇痛,溫熱的液體不受控制地順著下頷滴落,在冰面上暈染開刺目的紅痕,很快隨著融化的冰水洇開一片淡淡的緋色。
蒼白的指尖被血液染得殷紅,他失神地望著手掌,心中木然閃過某種念想——
這污穢之物,不正是他的本質麼……
眼前景物逐漸模糊,他痛苦地倒著氣,最後一絲神志遊絲般落入黑暗的深淵,隨即眼帘垂落,頹然倒在血泊之中。
在他陷入昏迷的瞬間,左腕上光華璀璨的傀儡手釧驟然黯淡,原本籠罩住眾人的能量罩頃刻間碎裂無痕,密集的寒氣和風雪無遮無攔地裹挾著落了下來。
與此同時,葉知蘅終於在營帳前堵住了元若拙的去路。
見那少年依舊一臉倉皇,四目相交的剎那更是扭頭就逃,他索性眼疾手快攥緊那人手腕,不由分說地拽向自己胸前:
「元若拙,你今天必須說個明白,大人他究竟用了什麼方法才恢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