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各懷心思,沉默地將手中的東西吃完了。薛策率先站了起來,用雪澆滅了火堆,說:「走了。」
然後,就仿佛再在這裡多待一下都難以忍受的樣子,逕自抱起了薛小策,朝山坡下走去。
「啊?哦……」戚斐連忙擦了擦嘴,跟小保姆一樣,將沒吃完的紅薯都一股腦用一塊布裹了起來,抱在懷裡,追了上去:「等一等我呀。」
因為目睹了薛策方才的變臉全程,在回程的路上,戚斐心裡頭七上八下的,已經不敢湊上前去,藉故挽他的手了,免得不小心觸到他的霉頭,被他一掌送上青天。
好在,因為很快就要再有一場大雪了。山裡的溫度越來越低,冰面變硬,反而沒有來的時候那麼濕滑難走。戚斐小心翼翼地扶著樹木,跟在了薛策的後面,分神在思忖他剛才的反應是什麼意思。
他知道了她就是他前世的妻子了嗎?
應該沒有,否則,不止是這個反應。
首先,薛策如今視力受阻,看不清她的臉,也就無從確認她是誰了。再者,在他的前世,遇到原主時,原主就已經是洛家莊裡養尊處優的金枝玉葉了,不管是人設、時間和地點,都和她這個在祁梁城裡土生土長、摸爬滾打的浣紗女相差得有點遠。
所以,可以推斷,他之所以會臭著一張臉,恐怕是因為「戚斐」這個名字,戳到了他的痛處,勾起了許多不堪回首的記憶,讓他單純地感到嫌惡而已。
薛策果然很討厭她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家是愛屋及烏,他這叫恨屋及烏。多大的仇,居然連一個重名的人都無法忍受,污了他耳朵似的。看來,上輩子的原主在他心裡留下的陰影,真的很嚴重了。
戚斐愁眉苦臉,輕嘆了一聲,忽然覺得自己前途無望,心情也沉甸甸的。
光聽一個名字就這麼大的反應了,那麼,等他發現了此戚斐就是彼戚斐的那一日,她還能有活路麼?
……
薛策神色陰晦地走在了前頭。
今天中午出來的時候,他的心情本來很不錯。現在卻已經跌到了谷底。
猝不及防地聽到了那個忘不掉的名字之後,他不可抑制地回想起了一些非常不美好的往事,以及一個讓他深惡痛絕的女人。
他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這麼多巧合的事。那個人,是洛家莊養尊處優的貴小姐,不可能出現在這種又亂又窮的邊境之城。所以,多半只是無辜的重名而已。
可他的心裡,還是不痛快到了極點,燒著一把無名的火。
甚至還覺出了一絲絲的荒謬——這天下那麼大,他偶然遇到、被迫結伴了一段時間的女人,居然跟上輩子的那人名字一模一樣。仿佛一道活了兩世都擺脫不了的陰影,籠罩在他的頭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