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斐坐在馬車裡面,時不時就會見到這些流離失所的人們的身影掠過窗外,有的是拖兒帶女的青壯年夫婦,也有耄耋之年的老翁和老嫗,滿身疲憊地背著籮筐,一步一步走在官道之上。也不免見到了許多醜惡和混亂的事,弱小的人被身強體壯的人欺壓,搶吃的,搶穿的,搶銀子……什麼都有。
林公子的馬車外觀十分豪華,偶爾停車休息的時候,也會碰到一些不懷好意的人將貪婪的目光投向他們。如果不是有那十幾個佩劍的仙門少年護送,說不定這一路上,還會生出一些波折來。
這天的傍晚,他們一行人停在了離涿丹還有二十多里的一片樹林裡,讓馬兒飲水。坐了一天的馬車的人,都下來活動了一下身體。
停車時,戚斐正坐在馬車裡,將衣擺撩到了膝下,褲管捲起,露出了兩截白皙小腿,脫了鞋襪,認認真真地給自己的一雙腳丫塗上養護的香膏。
不得不說,這副身體真的是丫鬟的出身小姐的命,從小在那種窮村子裡浣紗,本該是粗生粗養的野草,沒料到兩隻腳還是嫩生生的,腳腕纖細,腳趾透著粉,足弓弧度優美,還特別嬌氣,挨不得凍。在那座不夠暖和的破廟裡待的那幾日,因為靴子不夠厚,她的一雙腳丫就被凍得又紅又疼。
林公子看到她的衣服不合身,在出發那天,就已經主動給她找來了一襲很暖和的冬衣,領口縫了一圈蓬鬆的狐毛。見到她的雙手也凍紅了,還特意為她找來了滋潤的膏藥,正好可以連著腳也一起塗了。
晶瑩的膏狀物散發著獨特的香氣。戚斐蹬開了十指圓潤的腳趾,等著香膏變干。這個尋常人做來顯得有些猥瑣的姿勢,她做起來,卻顯得相當嬌憨可愛。等香膏形成了一層膜,不會蹭到襪子了,她才麻利地套上了襪子。
剛將衣擺放下來,一窗之隔外,就傳來了一個少年的聲音:「戚姑娘,你不下地走走嗎?」
「來了。」戚斐應了一句,挪到了門邊,一撩開了帘子,就看到了馬車門前,眼巴巴地候著幾個少年了。
見她一露面,幾個少年都露出了笑容,涌了上來:「戚姑娘,當心一些,這地下的路不太平坦。」
「不如我扶你吧。」
「讓我來。」
那架勢,就跟這輛馬車離地有好幾米高、底下鋪滿了玻璃碎一樣。
戚斐:「……」她體會到了古代皇帝面對一群爭著要被翻牌子的妃嬪的無奈感覺。
她扶著馬車的邊緣,輕輕一躍,下了地,微笑著說:「幾位公子這幾天都累了,我可以自己來的,不用麻煩各位。」
幾個少年立即言辭正義道:「我們不累啊。不就趕路嘛,沒什麼的。」
「沒錯,這還比不上我們在宗門裡面平時的訓練量呢。」
「戚姑娘的事,怎麼能叫麻煩呢!」
戚斐:「……」
她乾笑了幾聲,感覺眼角有點兒抽搐。
前段時間,大概是因為身邊站著一尊一看就不好相處的煞神,縱然遇到過登徒子,也都是有賊心沒賊膽的貨,不敢湊到她眼前來。直到這幾天,沒有了姓薛名策的這層真空層的阻隔,戚斐才感受到了這具身體的「第一美人」的威力。
對女子而言,美貌當然是一種優勢。可在亂世之中,如果沒有立身之本,又長了一張太惹人注目的臉,反而會給自己招來麻煩。回想一下,歷史中的那些著名的亂世美人,幾乎都是被人爭來奪去的。